姜戎杀过他儿子,算的上恩怨两消,现又平添仇怨,便是不为管平波的重用, 亦很难为了不甚熟悉的亲族倒戈。但他担心孔彰束手束脚, 战场千钧一发, 稍有迟疑便是几十上百的牺牲, 这是他很不愿看到的。
摸索向前的手被扣住,陈凤徽的心漏跳了一拍,就听身侧传来沙哑苍老的声音:“手上有肉, 你不是军奴。”
陈凤徽镇定的道:“我刚来的,原先家里是地主。”
那声音低低的笑了几声:“地主家的小娃儿早吓死了。你是细作。”
陈凤徽眯了眯眼,试图看清黑夜里的影子,然漏风的帐篷遮蔽了光线,看不清侧方黑黢黢的一团。
“你来做什么?刺杀布日古德么?”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在北边,你走错方向了。”
陈凤徽问:“你是谁?干什么的?”
苍老的声音再次笑了起来:“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是母老虎的人吧?能复我汉家河山的,都是自己人。你在此处躲会儿,接近卯时的时候,人最困乏,最易刺杀。你现在去,他们清醒着,是送死。”
陈凤徽心念一动:“我来救孔家人,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么?”
“不知道。海右郡姓孔的那么多,你救的过来?”老者有些疑惑的问,“你救他们作甚?你是孔家派来的?”
陈凤徽低声道:“前朝吏部尚书孔择乡的家人,你认得么?”
老者叹道:“他家啊,认得。被抓了?我们这里都是被掳来的奴隶,大几万人,不好找。”
陈凤徽沉默,管平波的指示很清楚,尽人事听天命。能探则探,探不着及时撤离。但他还是想顺利完成任务,能入选夜不收的皆为精锐,他不想坠全营威名。
来探路的统共只有五个人,在几万人里,好似滴水汇入了大海。姜戎没有虎贲军严密的编制,尤其是军奴的衣服乱七八糟,口音五花八门。高死亡率造成他们人员更替太快,基层的小队长完全闹不清楚自己队里到底多少人。打着火把的异族人从苏紫香面前走过,愣是没发现满脸泥土的她有何异常。
如此情境下,再排查都是没有用的。一个半时辰后,姜戎兵开始烦躁起来。他们本就分不大清汉人的长相,又全是浑身满脸的土,谁知道哪个是哪个?消息报到了布日古德跟前,布日古德却没有被手下的抱怨说服,冷冷的道:“认不出脸就脱衣服,有肉的便是细作,统统杀了!”
贺赖乌孤道:“是孔彰想救他家的人,索性把人分开关押,绕晕他们。”
布日古德抬手阻止:“不知道混进了多少细作,现不能动,动了他们就能发现关押之所。孔彰之父便因肖似生母,不容于家族,孔彰更不曾被善待,他只是装个样子,揪出细作即可。”说着冷笑,“明日恰好阵前斩细作,杀杀叛贼孔彰的气焰!”
上头张张嘴,下头跑断腿。才消停下来的小兵们只得再次打起火把,往后勤营排查。此回由碎奚统筹,把姜戎兵分成若干组,每组划定区域。几万人的后勤营登时被切割开来,排查立刻变的有条不紊。陈凤徽暗叫了声糟,不想姜戎如此老辣,此地不宜久留!他在腰间摸索出个手雷,拉开保险销,猛的往姜戎兵方向掷去!手雷发出惊天的巨响,引发出周围小规模的混乱。紧接着,几个方向的手雷接连炸响,人影攒动间,陈凤徽撒腿就往营外跑。
以现有的条件,夜不收只能撤退。杨佳石等人朝着出发前议定好的接应地点狂奔。朱明离的最近,率先抵达,紧接着陈凤徽归队,不多久,杨佳石、吴世健、苏紫香亦气喘吁吁的跑回了接应点。彼此对望,任务失败了。
陈凤徽抹了把脸,点燃了手中的烟火,而后大喊:“跑!”
烟火会暴露他们的方位,陈凤徽带着队员,朝着自家营地狂奔。姜戎饲养的军犬如同离弦之箭,从后追来。虎贲军亦有军犬,知道它们的战力。深夜里,狼狗仅凭声音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