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麻子激动的道:“我有一个老婆,两个女儿,卖给你,都卖给你!不要钱!不要干饭,稀粥就行!我签字画押!”说着翻身而起,揪住姚江沙道,“你给我做中人!我要卖老婆!”又看牵驴的,“兄弟,你也帮我作证!我老婆卖了!卖了!卖了就是别人家的了!姚青山不能要账!”说毕,无力的倒回木板上,嘴里喃喃的道,“老婆卖了……已经卖了……姚青山就不能卖了……”
哀求的眼,再次看向管平波:“她们能做活,吃的少,干的多。
我两个女儿,你可以倒手卖给人做童养媳,有赚头的。
管老虎,买我老婆划算!”
不住的游说,不过想给老婆孩子寻一条几乎看不见未来的生路。
管平波不知为何,想起了管老爹。
殚精竭虑的周旋,护她长大,却在她没有足够大的时候,撒手人寰。
那一天夜里,在床板上挣扎的管老爹,是否也是这般哀求着老天,来个人,把他女儿买走,给一口饭,给一条活路?做丫头、做奴婢、做童养媳、做小老婆都好,给口粥能活着就行!卑微到尘埃的期盼,是他们全部的期盼。
“我买了,多少钱?”
姚麻子道:“不要钱,盐也不要了。
她们吃粥就行,不用饭的,很好养的……”
管平波道:“只要是我的人,我有饭吃,他们就有。
我没了,便听天由命了。”
姚江沙难以置信的看着管平波,差点就想问:能买我吗?
“干饭么?”姚麻子的声音开始虚弱,穷人的命就是如此的卑贱,肾上腺素支撑的时间都比别人少。
管平波点点头:“干饭,以后有肉吃。”
姚麻子得寸进尺的道:“别让我女儿做童养媳好不好?”
“好。”
管平波承诺道,“我尽量把她们养大,挑个老虎营的兵嫁了。
给两石谷子一套棉被的嫁妆,不让她在夫家抬不起头。”
姚麻子抓着管平波胳膊的手,越收越紧,他说不出话了,可还能听见他的呜咽。
没多久,胳膊上的手一松,垂落回了木板上。
姚麻子死了。
卖鸡蛋的老汉叹口气,背着手走了。
见惯了生死的众人,三三两两的散了。
谁都活的艰难,同情心泛滥这种奢侈的东西,怎么可能有。
管平波深吸一口气,扭头见姚江沙也捂着肚子,问:“你肚子痛?”
姚江沙掀起衣服,肚子上面有一道血痕,伤口不是很。深,亦止了血。
管平波放下心来,吩咐人带他处理伤口,又问牵驴的:“你呢?”
牵驴的摇摇头,垂头丧气的道:“我家里近,我走了。”
天色不早,姚麻子的尸首不可能今天送回。
先称了盐,把牵驴的打发走。
黄昏中,牵驴的低垂着头,缓缓的爬着山坡,走出了老虎营的外墙。
这个山谷,曾经没有外墙,站在山顶,随意就能看到盐井的情况。
而现在不独有外墙壕沟,还有人不断的巡逻。
走到了山顶,回望,只能看到红砖砌成的围墙。
墙内欢快的歌声,与墙外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想进老虎营。
与姚麻子不过萍水相逢,死了便死了,生不出多少悲痛。
但他与姚麻子又何其相似?看看驴背上的一袋盐,吐出一口浊气,不用买盐,今年底大概能交清租子了吧。
远远的走出一段,又忍不住回望,兔子头真香!
姚江沙被带到了养兔场附近的草棚中。
因左近的百姓与送土匪来的农民经常下午才到,放他们走夜路太危险;留宿他们不方便又不安全。
于是就在养兔场边上搭了几个草棚,铺上干净的稻草,做他们暂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