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对面的那太监捏起个兰花指,尖声笑道:“哎哟,谢公子您瞪我做什么呢,又不是杂家将你弄到这里来的——哎哟,也不对,瞧我这记性……您这胡子是我拔的,看来是恨我透顶了。”
谢怀安把眼睛偏开,看这阉人一眼都觉得犯恶心。
“嗐,还不是丞相大人好心,不忍心棒打鸳鸯。您是不知道,打听说要入宫啊,昭仪娘娘就日日以泪洗面,心疼得咱们相爷哟——这不,使个折中的法子,让你们到宫里来做夫妻。”
谢怀安撑着脚,使了蛮力,却仍挪不动那椅子半分。
“您也太贪心了不是,丞相就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嫁给您了,还能送谁进宫?谢公子您也别闹,等前头陛下痛快完不就轮到您痛快了么。”
听得这些污言秽语,谢怀安喉咙里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如野兽嘶吼,瘦削的脸被热血涨红,愤怒得几乎要弄翻椅子。
那太监却只觉得好笑,用拂尘扫过他的鼻尖,翘起的兰花指戳了戳他被拔得光洁的下巴,揶揄道:“您可别把自个儿气坏咯,您那远嫁的妹妹可还指望着您过日子。嗨哟,不过也别担心,您若不在了,咱们丞相宅心仁厚定会着人代为照料。”
听得“妹妹”二字,谢怀安顿时惊得停了动作。
却又接着听那太监道:“还有啊,听闻您那如今尚关在夏国大牢的兄长,日前被感染了鼠疫,这可如何是好……”
被人捏住要害,谢怀安除了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到底什么也做不了。
“乖乖儿听话,明儿就送你去昭仪娘娘房里。”
郭贼狼子野心,竟打着□□后宫的主意,害是自己女儿,还当今圣上!他谢怀安素来见不得这些蝇营狗苟,自命清高宁可提着头颅赴死,不愿跪下苟活。被如此侮辱与要挟,动弹不得,亦痛骂不得,他热血上头,竟生生气晕过去。
却说此时的宁安堂内,郭慧心被皇帝揪着手臂,一声接一声喊痛。
皇帝约莫不懂什么叫怜花惜玉的,又或许借着揪她发泄心火,将她整条臂膀弄得青一块紫一块,后又疯起来将床上被褥刨得乱七八糟。
郭慧心:“……”
也不知被粗暴折腾了多久,见皇帝自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轻轻一刀割在自己小拇指上,挤了几滴血在床单上,用手抹开。
郭慧心:“……”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看不懂。
白睢这会儿脸涨得通红,暗骂这下药的是不是手抖放多了,怎的他如此难受。
“自己接着装,知道怎么装吗?”做完这些,他红着眼睛下了床——想赶紧逃掉,再不走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干点什么。
郭慧心怯怯地把头点了点。她也中了些药,眼下略有些难受,只盼着皇帝快些走开。
白睢悄然掀开后窗,确定没人注意,迅速趁着夜色翻窗溜了。至于正门,毛崇之尽心尽职地守着,就是一只小蚊子也会不放进去。
宁安堂后面有条巷子,他顺着小巷偷摸往抱厦厅去。小心谨慎地翻了两道墙,从抱厦厅地侧窗滚了进去。
却说此时,苗小柔方才沐浴回来,屏退了左右宫女,独自坐在案前练字。脸上不曾化晚妆,及臀的长发不仔细打湿了,散开披在脑后如一条黑色瀑布,身上穿着件素色中衣,以最舒服的状态享受夜晚的宁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正写到“霜”字,却听咔嚓细响传进耳朵,有什么东西从外面落了进来。她蹙了蹙眉,搁下笔,起身朝侧窗方向看去。
少年好容易才逃到他的避风港来,赶紧抬头看看屋内可有不相干的人在。没见到宫女,只见到一脸呆滞,半张着个嘴惊呆了的他奶奶。
双目对视……
苗小柔抽抽嘴角,不给面子地对他冷笑:“你一个皇帝有门不走,大晚上翻窗户进来,可是无聊得皮痒痒了?”
白睢长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