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噗地一笑,开了门。
江月儿上身穿着件白夏布衫子,下面是一条水红撒花的纱裤儿,披着发赤着足跳上爹娘的床,精神头十足:“阿爹你几时去衙门?”
江栋弹她一下脑瓜嘣儿:“就知道你只惦着这个。”撵她下床:“快让你阿娘把头发梳好,看这披头散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疯子来咱家了呢。”
江月儿嘻嘻一笑,揉着脑瓜儿还问她爹:“阿爹你几时去呀?”
江栋最近最听不得这个,扬声叫阿青:“水备好了没?快抱月姐儿去洗漱。”
等江月儿出了门,杜氏啐他:“活该。”
江栋摸摸鼻子,不敢作声。
因着酷暑难耐,江栋怕女儿晒出病来,严家演武场早不许她去了。江月儿日日被关在家中,临着水的木楼又是溽热难当,江月儿时常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还被热出了一身痱子。江栋看她热得可怜,想着自己早上乘船去衙门,坐在船头上还有丝凉风,便在数日前带着两个孩子出门送他去了一趟衙门。
这下可叫江月儿找到了新玩趣,自那天后,只要江栋早上去衙门,她就一定得跟着。女儿这么依恋他(?),他心里不是不得意的,不过,有两回叫衙门的同僚们看到,可是笑了他好一时的“女儿奴”。
为了那点颜面着想,江栋只好躲了她两回。
这丫头竟还学会“闻鸡起舞”了,每天只要东邻家的大公鸡一叫,她准保起床守着她阿爹送他上衙门去!
江月儿可没大人们那么复杂,一早把阿爹吵起来,她忙着呢。被阿敬捉着练了两笔大字,喂完她的,哦,现在是阿敬的小蛙,觑空跑到院子的葡萄架下,伸着脖子看了回还是青青的小葡萄,吃完早饭,才到了阿爹上衙门的时间,看阿爹摇着扇子出门,赶紧乐不颠的拉着阿敬跟了去。
别看江月儿只是打个转就回,带的东西可不老少。前儿个阿敬给她捉的纺织娘,阿敬的小蛙都得带着去透回气。她呢,总要带两块糕点和两个泥偶,万一坐船腻了,还得翻个花绳吧?于是,又挎着阿娘做的小花布包,把色|色玩具都装进去放好才出了门。
船夫老井回回看见江月儿这又提又抱的就笑个不住,每天必有一问:“月姐儿,今日可想好给你家小蛙是娶个媳妇,还是嫁个相公了?”
江月儿果然嘟了嘴,小瓷缸被她抱得一晃:“井伯伯,我再想想吧。”
她前儿个不知听谁说过一嘴,她的小蛙到了找媳妇的时候,便彻底惦记上了这事。可她的小蛙原就是她爹偶然在河塘拣到的,哪里有这样凑巧,又拣到个媳妇?后来她一想,井伯伯天天在水里,小蛙也住水里,他说不得有办法呢?便试着求了求。
老井却拿一句话叫她犯了好些天的难,他只问江月儿:“你怎知道你家小蛙是个公的?万一它是母的,要找相公呢?”便叫她纠结了这些时日。
老井呵呵笑着撑起船槁,小船破开一条水线,悠悠往前行去。
两岸垂柳依依,偶有轻风吹过,送来阵阵荷花香气。
杨柳县因为水多,有那会过日子,又家有空地的人家便引来些河水,挖个小小荷塘,将口子用竹篱笆围上,种些荷花,一年里也好得些莲蓬莲藕来。
江月儿从上游过来,远远的,叫那满塘的荷花迎风摇上两摇,那点小心事便飞到了九天云外,与杜衍道:“阿敬,你想吃莲蓬吗?”
杜衍还没答话,岸上忽有人大叫:“月妹妹!月妹妹!”
船上几人齐齐看过去,那人穿一件蓝布短褂,正骑在墙头上冲她叫:“月妹妹,你们过来些!”却是他们几个先时救的那个叫孟柱子的孩子。
孟柱子爹娘打听到救命恩人的住处后,领着一家人很是来谢了江家几回。后来孟柱子还单独找江月儿玩过几次,江栋对这个剃着大光头的男孩子也是极熟的。
孟柱子拿个大荷叶捧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