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此次接大姐回来可还顺利?”
陈夫人道:“那霍钟七七刚过,我想着过些时日便去一趟霍家,把眼下这些事说一说,想来霍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他们想要什么咱们尽量给便是了。”
陈锦点点头。
陈夫人没一张口便说给多少银钱,自然也是深明霍家的丧子之痛,这一条陈夫人确做得很好。
只是这个年节霍家肯定是过不好了。
望着陈夫人微微沉凝的脸庞,陈锦想,霍钟之死的真相要瞒她一辈子才好。
过了片刻,陈锦道:“阿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这似乎是陈锦第一次这样慎重地对自己说有事,陈夫人不免也严肃起来,“囡囡有事尽管告诉阿娘。”
“自从狱中回来已有一月时间,这一月里,每每伤痛不眠时,总想起老家的山山水水。想着轮回因果,命里劫数,此次虽是我的劫,但好歹是度过了,我便想着回去老家看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前世她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凡事提剑打一场便好了,做人何必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她是元修的近身护卫,是活在他身后的影子,她不用参与后宫斗争,她要做的是替元修清理前朝的背逆之臣。
现在,她是陈府的二娘子,没人会跟她提剑厮杀,也没有人敢。她不能改变周遭的一切,便只能让自己改变,去适应这一切。
陈夫人想起陈锦遭受的这一切,不禁又落下泪来,轻握着陈锦的手腕,“囡囡想回老家看看也不是不可,只是此去徽州路途遥远,天气寒冷路又难行,你的手还未痊愈,阿娘实在不放心。”
陈锦宽慰道:“阿爹和大哥年年初六都会回老家祭祖,我便跟着阿爹回去,阿娘还不放心吗?况且,钟大夫说我这手快要大好了,咱们陈家的女儿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但总归不能一辈子娇柔软弱。说到底,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走的,温室里的花养得再美再尊贵,哪里有那风吹雨淋后顽强生长的花朵来得可贵?”
陈夫人看着女儿说话时坚定的眉眼,突然觉着陌生起来。
如今大户人家的女儿,虽也抛头露面毫不遮掩,但终归是花儿一样娇养着的,就连陈夫人自己做女儿时亦是爹娘惯着的。所以陈锦的这番言论让陈夫人十分诧异,养在深闺中的女儿怎会有这样不同旁人的想法?
这些时日陈锦的言谈举止陈夫人不止留心过一次,自从前的软弱可欺到如今的从容淡然,若说改变,这种改变却太过彻底了些,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陈夫人脸上神情数次变化,陈锦静静看着,她知道以陈夫人的聪慧定会想到她与从前的陈锦大不一样,但是没有证据,所以陈夫人大概只是会疑心一段时间,过了便好了。
陈夫人看着眼前面容沉静的女儿,心中有再多想法猜测,也不及女儿眉间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愁思,再看那裹得如蚕蛹的十指,哪里还想得那么多。
陈夫人叹口气,说道:“既然要去,那阿娘便趁这段时间为你好好准备准备,此次徽州少则一月,穿的用的可不能短。再则你这手到那时虽是好了,但还是得日日顾看的,改明儿我问问钟大夫,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一个,让你带在路上,有个不好的也可随时诊治。”
陈夫人想得这么周到,陈锦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她此番去徽州,不过是为了看看舒展如何了。
但是这些心思,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下徽州(二)
陈夫人又坐了些时候才走。
陈锦起身将她送至院门口,回身时见院子里的雪已经扫尽了,青砖白墙,墙角一棵大榕树,树下几个蚂蚁洞,洞里不时有蚂蚁三两只钻进钻出,十分忙碌。
瑞儿和音夏早把廊下桌椅上冷掉的点心和茶水收了,又换上了新的。陈锦定定站在那里,看着这青砖白墙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