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爬满血丝,那张俊美的面庞扭曲的厉害,谢崇只觉得宣炉中无形无状的香气,现下纷纷化为尖针、化为利刃,不断搅动着他的血肉,让他饱受痛苦,恨不得彻底坠入地狱,以求解脱。
“疼。”沙哑的声音从口中溢出,谢崇面色涨红似血,冷汗如瀑。
周清暗自低叹一声,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素手掀开炉盖,用匕首割破尾指,丝丝痛意传至脑海,但她面色丝毫未变,眼睁睁的看着殷红鲜血宛如小蛇,淌在藒车香上。
周家人全都生了一副执拗的性子,讲究以善待人,以德报德。指挥使几次相救,恩情再不能用滴水来形容,兼之他是铮儿的生父,只用几滴血便能减少他的痛苦,对于周清来说,该如何选择根本不必犹豫。
后脑处的疼痛渐渐平复,盯着女人窈窕的背影,谢崇陡然反应过来,如同捕食的猎豹,飞跃而上,用力钳住周清的手腕,一字一顿道:
“周小姐无需如此,本官能忍。”
被抵在香几上,周清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她想挣开这人的钳制,但谢崇力气极大,与他对上,无论怎样的动作都似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谢崇身量颇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的女人,大概是气急了,他宽阔的胸膛不断起伏,口中发出剧烈的喘息声。
只见指挥使微微躬身,炙热的鼻息先是喷洒在柔嫩粉颊,而后移至纤细脖颈,薄唇紧挨着鲜血淋漓的尾指,陡然张口,欲要……
周清心中无比惊骇,杏眸中蒙上了一层水光,配上精致绝伦的五官,称一句摄人心魄也不为过。
她飞快地将左手藏在身后,声音拔高,“指挥使,还请放开!”
早在鲜血渗入宣炉时,谢崇就已经恢复理智了,但他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时,又气又怒,恨不得好好教训周清一番,让她不敢再做出这等残害自身的事情。
松开手,他脚步未动,二人挨得极近。浅淡的兰香已经将藒车香怪异的味道完全压了下去,令他头晕目眩,仿佛醉了酒一般。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周小姐对伯父伯母万分恭敬,眼下做出这等不孝之举,究竟是对是错?”谢崇冷声质问。
“事急从权,大人被钝痛折磨,只用几滴血便能换来安宁,即使他们得知此事,也不会说什么。”周清低声辩驳,但不知为何,她却不敢跟谢崇对视,一直低着头,视线落在绣纹上,好似被上面的图案吸引了。
“是吗?本官带着小姐去到堂屋,将伤口展露于周家人眼前,看看他们是否会心痛,是否能理解?”
听到这话,周清不免有些心虚,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当女人失神之际,谢崇快步走出香房,阵阵寒风涌入其中,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很快,方才离去的人又出现了,他手里提着药箱,跪坐在蒲团上,全神贯注的将金疮药洒在女人尾指上,用白布仔细包扎。
“周小姐是铮儿的生母,想要好好照顾孩子,自当以身作则,否则将来铮儿有样学样,你心里岂会好受?”
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周清沉默片刻,才理清了思绪,“只要找到了安息香,小妇人便不必再用鲜血调香,在此之前,为了大人的身体,您还是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细枝末节?周小姐,你调香的手艺的确十分精湛,得了太后的赞赏,日后若是入宫焚香的话,是不是也会以血入香,此事若走漏了消息,谁能护得住你?”
周清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自然明白谢崇说这一番话的用意。
“指挥使放心,除了您以外,小妇人再也不会给别人用血香,这样可好?”
谢崇勉强同意。
他很了解周清的性子,现下她尚未跟罗豫和离,若自己逼迫太紧的话,只会将人越推越远,而非得偿所愿。
谨守礼数坐在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