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吐出一口气,沉闷半晌,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性子就跟振南一样一样的。看着乖乖巧巧不动声色,那怎么就死犟死犟的,这种事有什么好接受不了的,天上掉下来一个爹。”
“……”
顾援西给她顺气,“需要时间,您别给自己气到了。”
“大的小的都不让我省心。”
“振南估计也是太过意外了,需要时间调解。”
“打了半辈子光棍,临了蹦出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儿有什么好调解的,是我我做梦都笑醒了。诶你看见没,那孩子眉毛啊眼睛呀简直是跟阿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对对。”
忙不迭应付着母亲,顾援西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出手机接通,没说两句便走远几步,压低声音解释,“妈这不是着急么,都按你那个步骤来,猴年马月能将明珠给认回来?”
“行行行,知道了,就回来。”
“见上人了,该说的也说了。”
“还真跟你想的一样。”
“先挂了哈。”
几句话说完,顾援西收了手机。
顾老太太脸一拉,“振南?”
顾援西吐口气,耸耸肩膀,“说是让我们赶紧回去呢。”
顾老太太没好气地低声骂了句自己儿子,气呼呼地往先前顾援西停车的地方走。
见她健步如飞,顾援西连忙追上去,“妈你慢点儿!”
甄明珠一路跑进校门,放慢了步子。
只觉得不可置信,心乱如麻。
顾首长是她亲生父亲,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亲子鉴定?
所以,余明安是她表哥?
还有顾景行兄弟俩,都是她大伯的儿子,所以是她的堂兄弟?
一瞬间,脑海里涌出了一堆人,各个都用一张神情精彩的脸色看着她,告知她,那些纷杂错乱的关系,让她头疼欲裂,没办法整理好思绪。
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甄明珠深深呼吸了一下。
突然又想到余明安。
那天晚上他似乎言不由衷的话,眼眸里涌动着的苦痛情绪,以及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踪影,似乎都在明确地告诉她,他已经知晓了两人的关系。
所以,那天晚上,他是故意地想要吻她。
感情的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那样故意地说那些话,做那件事,就是为了逼出自己的反应,好给他一个干脆利落放手的决心,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得多痛啊,他竟然是自己的表哥。
胡思乱想,她不知不觉间已然拿出了手机,拨出电话。
“喂。”
余明安声音哑得厉害。
甄明珠定定神,一句话翻来覆去在嘴边半晌说不出去,额头细汗密集,她一手紧握着手机,脑海里闪过无数纷乱场景,最终化作一句低低的,“我知道了,你舅舅的事。”
一句话说完,她身子有些发虚。
余明安沉默许久,问她,“他们找过你了?”
“你母亲和你外婆。”
甄明珠道。
他母亲,他外婆,语气里一股子明明白白的抗拒和茫然。
余明安昨夜住酒店,上午才昏沉沉回了宿舍,教室也没去,原本正躺床上发呆。听见这话便握着手机起身,一手掂起短袖,一歪头将白色短袖套在身上,一边下床一边问:“你这会儿在哪?”
“操场。足球场这个。”
甄明珠走到了经常跑步的地方,低声告诉他。
“那我过来。”
“嗯。”
挂了电话,甄明珠抬步往看台台阶上走。
余明安找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单薄身影笼在下午三点多明亮的日光里,脆弱的好像一片蝶,随时就能那么消失不见。
定定神,他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