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夫人歪坐在炕上,她已年老,虽已渐入初夏,身上还是搭着百花万福的薄毯,加之昨夜忧心苏宓的事情睡的并不安稳,脸上疲态甚重。纪宁入屋,见纪老夫人的模样便心里一紧,将伞立在门边,几步走近,在离老夫人三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焦急道:“祖母可是身子不适了?”
纪老夫人看到纪宁面带潮红,也坐起了身子。
“你既身子不爽,派人说一声便是,不该过来了。”
纪宁摇头,“只是轻微风寒,并不碍事,倒是祖母,瞧着精神很不好,让大夫看了么?”顿了顿,眸色微顿,“可,可是孙儿昨夜又梦游叫祖母担心了?”看着纪宁孝顺的模样,纪老夫人实在不忍告诉他,不是梦游。
见他神色微靡,忙道:“你坐,叫你过来是有正事跟你说的。”
纪宁因身有风寒,并未上前,而是坐在了一旁的竹椅上。
纪老夫人将那块青白玉缠枝龙纹的玉佩拿在手里,看着纪宁道:“当年,我与你说过,这玉佩是一对的。”纪宁点头,不待纪老夫人再度开口,便问道:“是苏姑姑的女儿?”
纪老夫人并没有瞒纪宁苏星月的事情,当年纪老夫人差点便认了苏星月作干女儿,纪宁便唤她一声姑姑。刚才在廊下看到苏宓的时候纪宁便有了猜想,看到纪老夫人点头,心里道了一句果然。
佳人独立廊下,神情似悲无悲,微微彷徨的模样就叫人于心不忍。
这般出色的姿容,也只有苏姑姑的女儿当得了。
见纪宁神情如常,清携的眉眼一如往昔,纪老夫人以为他忘了,又道:“当年与你说过的,若你苏姑姑的女儿未嫁并且心无所属,你就要负责她的一生。”纪宁闻言看向纪老夫人手中的那块玉佩。
从自己懂事起就一直佩戴在身上,直到昨晚被祖母取下。
另外一块玉佩的主人也来了。
神色未改,沉思了一番,抬头,道:“她愿嫁,孙儿便娶。”纪宁从来言出必行,这点老夫人是信他的,却道:“当年给你玉佩的时候,不知道这代入朝的是你,她不仅不能为你添半分助力,或许还有许多阻力。”
纪家每辈只有一人入朝,都由族老商定,等定下纪宁的时候,玉佩他已戴了数年。
纪宁对上纪老夫人的眼,不闪不避。
“好男儿建功立业全凭自身,若要靠妻族支援,这荣耀不要也罢。”
“好!”
纪老夫人赞了一声,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了试探,现在终于心满意足,道:“这才是我纪家的好儿郎!”纪宁谦虚一笑,再道:“既然主人已经归来,那祖母放在孙儿名下的那些东西,如数还回去吧。”
苏星月当年留下颇多财产,纪老夫人并没收入纪家公产,为避免纠纷,全悄悄入了纪宁的名下。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纪宁说还就还,见他眸色清明亦如他心中所想,心里点头,这真的是个好孩子。
可这一个孙子好说话,另外一个“孙子”就不好说话了!
“纪宁!”
纪老夫人忽然大喝,纪宁骤然一惊,诧异对上纪老夫人严肃的眼,还未开口询问纪老夫人又厉声道:“纪宁,你真的愿意娶她吗?”纪宁怔怔看着纪老夫人的眼,渐渐的,疑惑散去,慢慢阖眼。
再睁眼时,眸中干净如数褪去,换上了比深渊还黑的墨。
弯唇一笑,邪气尽显。
“长相尚可,颇合我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一天,纪宁的出场难为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