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珂再度欠身:“伯夫人见谅,我家是在寒微,先父在世只得递补六品主簿,不得封妻。家慈既无诰命,又一心为先父守素,府上令爱的大婚乃天家喜事大典,家慈不敢前来。之所以想要之后拜访,主要是想将先前贵府的厚赐送回,毕竟无功不受禄,如此接济,在下与家母,皆不敢当。”
“这——”饶是昌德伯夫人油滑惯了,也没想到齐珂居然是个扬手就打笑脸人的,当着荀家那么多人在场,一口一个“伯夫人”、“令爱”的,完全不接亲戚的话,还公然说要将财物退回?
“齐公子真是好风骨。”眼看昌德伯夫人张口结舌就卡在了当场,荀二夫人立刻接了一句,“不愧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不过齐公子也容我这个转折亲戚的长辈说一句,你这样清正的风骨自然是好的,但也不该伤了亲戚的情面,毕竟这是伯娘想要帮扶你们家的心意,哪里能这样驳呢。”
齐珂面上完全不为所动:“这位夫人言重了,在下仍旧在求学之中,秋闱侥幸未曾落榜,尚且不知春闱如何,不敢妄称才子。伯夫人的接济向善之心,家慈与在下皆十分感念。只是在下家中已习惯清贫,如今尚有薄资度日,家慈无意受人施舍接济,还请伯夫人与这位夫人体谅。”
齐珏赶紧打圆场:“其实这都好说,豫章贤弟你的风骨我也是知道的,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没事没事,还是先说说那个珮儿大婚那日的送嫁拦门的事情罢。”
“提起此事,在下更是不好意思。”齐珂说到这里竟站了起来,“府上大喜之日,是在下的恩师李夫子的忌日,在下已经约定旧日同窗,要一起出城去扫墓祭拜,还要探望夫子的遗孀与家人,怕是不能为府上出力了。”
“哪一位李夫子?”苏茂如今也与齐珂、俞正杉一样是在青阳书院读书,对书院里的夫子比较熟悉,闻言一怔。
齐珂淡淡道:“不是书院里的大儒,是我幼时开蒙识字的老师,一生功名止于秀才而已。不过李夫子于我有恩,故而每年祭拜,不敢或忘。”
“这个——”昌德伯夫人此刻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没想到才名远播,甚至被自己丈夫儿子都十分看好欣赏的这个所谓才子这么不同人情,大喜的日子里上门说话样样都不成,这显然就根本没有将昌德伯府放在眼里,也没有将吴王和齐珮放在眼里。
文安侯府长房一脉有这个态度就算了,齐珂一个还没参加春闱的小小举人也这样不给面子?
“既然每年都去,那今年晚一些也没有什么吧。”昌德伯夫人眼尾扫见俞菱心的眼光与微笑里已经带了几分讽刺,脸色就更难看了。
尤其是她知道齐珂作为俞菱心的远房表兄、俞正杉的同窗师兄,是在俞菱心出阁的时候去了俞家帮忙送嫁拦门的。
“这可是吴王殿下的大婚!”昌德伯夫人越想越不平,“能够在吴王殿下跟前露脸是什么样的机会,难道不知是何等宝贵吗?这是天家的大婚庆典!”
“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在府上的大婚上献丑。”齐珂身姿如松,眉目平静,“祭奠夫子是在下的私事,还是不劳伯夫人挂怀了。”
“不识抬举!”昌德伯夫人真是忍不住了,啪的一拍桌子,“你还真以为以后的仕途都能靠自己读书吗?没人提携没人指点,就算中了进士又能怎么样?真是——”
“姑母,你这样是不对的。”在众人的愕然之中,荀滢居然忍不住开口了,“其实珮表姐的大婚,体面风光原本也不在乎拦门送嫁的都有什么人。如果齐公子能来固然是好的,但人家齐公子既然有自己的正事、而且是尊师重道的大事,您既不应该勉强,更不该轻看人家才是。”
“荀滢你这是胳膊肘往哪里拐?”昌德伯夫人真是脸色难看至极,连名带姓地就质问出来,反正一点颜面也没有,那一肚子的火气就随便发了,“难不成你这是看着——”
“看着什么?”俞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