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澈这次不敢继续直视父亲了,略有些尴尬地转开目光:“这个……怎么没听二位提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明华月嗤道,“这难道很光荣吗?反正经过那一次收拾,姜家其他人就彻底消停了,老太太也收敛了好些。再说当初你爹把姜家人打成那样,也挨了家法跪了祠堂的。不过好像从祠堂里出来之后,又把姜家的姑爷们都给打了是吧?”
听自家媳妇提往事已经快要到掀老底地的地步,荀南衡也干咳了两声,肃容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先说眼前!”
“是。”荀澈此时便乖乖低了头。
“你当初说要主动参与夺嫡,我并不同意,就是看着你虽有几分聪明,性子却太过轻狂。”荀南衡正色道,“但你非要去,在政务上也有你的见地,我也没有一定拦着。可你既然想要成人所不成,就要忍人所不能忍。如今老太太这一点不入流的手段,你就能冒失到这个地步?那将来若是你媳妇年节进宫,叫长春宫甚至昭阳殿责难了呢?你也一刻都等不得忍不得,当天就得放火造反吗?要真是那样,你还是别成婚了,省得你作死的时候连人家慧君一起连累了!”
“行了,别说这话。”明华月眼见荀南衡说到后半段又怒起来,连忙上前劝道,“他应该是知道错了的,这次是他莽撞了,不过顺带着也让滢儿不必选秀,勉强算错有错着罢。”
“他还能知道错?”荀南衡冷笑道,“只怕到现在,他心里惦记的还是怎么赶忙忙地处置了慈德堂那边。我这样的糊涂老子,说的都是些迂腐屁话罢了!”
“爹!”荀澈咬牙叫了一声,随即抬手“啪啪”两下,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低头道,“是我混账糊涂,浮躁轻狂,行动莽撞,儿子真的知错了。您不要生气了。”
“你呀。”明华月也忍不住回手去戳了一下荀澈的额头,“真是跟你爹当年一模一样。”
“夫人,你这是……”荀南衡原本阴沉的脸色登时多了三分无奈,“这怎么就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明华月撇嘴道,“你当初跟老太太作对,还不是让你爹也打了好几回。”
荀南衡脸上越发挂不住了:“夫人!这个时候要提那些吗?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冲动,都是算计好了才做的!”
明华月嗤笑道:“你也就是算计到外头人看不出来,在你爹跟前还不是一样挨揍?当初你罚跪的时候我还偷偷……”
“咳咳!”这次荀南衡真的无奈了,“夫人,好了我不跟这臭小子计较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明华月一怔。
荀南衡叹了一口气:“给这混账收拾残局去。火既然已经放了也无可挽回,案卷的事情叫他自己料理周全就是。老太太也别留在府里了,直接送到京北有温泉的庄子上去养着。顺便叫二弟一家子过去伺候,他左右也没有差事,等七月份有外放的缺出来,我给他谋个柳州的外放。到时候老太太要是养好了就跟着去,没养好就接着在庄子上养,有山有水的也好静静。”
言罢,又瞪了一眼荀澈:“这样可算给了你公道?”
“父亲,”荀澈心里越发过不去,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儿子从来没有怀疑您的公道。我知道,老太太毕竟是您的亲娘,若真有什么,我宁可自己做这个罪人,不想让您为难。”
这话说出来,玉竹堂里便静了一瞬,荀南衡沉了沉,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荀澈的头顶。因他一直跪着,这高度便与五六岁的幼童仿佛,而荀南衡的这个动作也像是重新拿他当小孩子一样:“混小子,你好好的,才是真孝顺。”说完便转了身,伸手牵了明华月,大步往外走去。
明华月有些猝不及防,但也只好匆匆给了俞菱心一个眼色,便随着自己夫君走了。
眼看文安侯夫妇出了门,忍了许久的俞菱心赶紧上前去扶荀澈:“慎之,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