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醉。”赵姮道。
周扬咬了口她脖子,起来将她被子盖好,低声道:“睡吧,我就睡隔壁。”
他走了出去,卧室门关上,赵姮陷入黑暗中。腊月二十六的月亮终于出现在天空,后半夜才会出现的下玄月,朦朦胧胧的光照出一幅幅人间幻影。
赵姮将毛衣拉下来,翻过身,她把眼闭上。
周扬睡在隔壁小亚房中,他自己纾解两回,后半夜才真正阖眼。他没睡实,一听见动静他就醒了,睁开眼才发现天还没亮透。
他最后听见一道关门声,那声先是有些钝,再是一道稍大的落锁声。大门的门锁缺油,很难一下关上。
周扬下地开门,客厅没人,再看自己卧室,卧室大门敞开,里面也没人。
床上被子掀起一角,他走近,站着看了一会,忽然注意到另一头被子底下压着什么。
他掀开被子,才看到床单上掉落着一张用过的创可贴。
第16章
早晨六点,天还是灰的。风似夹着冰,在人脸上刮出一道道痕,冻到人的骨头里。
赵姮裹紧大衣,站在新兰小区门口等待出租车。这里离她的住处不算远,她要是有闲情逸致,大可以花上四五十分钟走回去,省下那十块钱。
但她走不动了。
出租车到了,她打开门坐进去,关门时不自觉地抬头,最后看一眼这陌生小区。出来时她只是凭感觉走,此刻走过的路线在她脑中只是一条模糊小径。人的忘性应该比记性好,至少她现在已经不记得那间屋的位置。
出租车司机问:“小姐,开不开呀?”
赵姮关上门说:“开吧。”
车上播着晨间电台节目,主持人的声音温柔似水,赵姮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是春的第二天,很多听众朋友们也许不知道,按照历法,今年其实是一个无春年。可那又怎么样,春天还是如约而至了,就像几天前我在路边看到的那棵花骨朵,今早,它已经盛开成一朵小野花。”
“寒霜未散,它也独自盛开了;道是无春年,春天还是苏醒了。各位,昨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收到,春天的礼物?”
那尾音渐渐散去,熟悉的慵懒女调从背景中走出。
赵姮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风吹进一缕,她清醒一丝。她听着这首歌,闭上了双眼。
歌曲结束时,车刚好停下,赵姮捋了下长发,下车后听见主持人说:“刚才那首歌,是为春而写,歌名就叫……”
门关上,出租车走了,赵姮没听见那句话的结尾。
赵姮回到公寓,一开门,就见客厅一片狼藉,杯酒四散,垃圾成灾。
她换好棉拖,捡起鞋子时她顿了顿。翻过鞋底,她看了看花纹形状。她抿了抿唇,抛开杂念,跨过垃圾,进房拿出换洗衣物。走至卫生间一照镜子,她才发现自己头发杂乱,脸白唇干,活似个鬼。
左手手背的细小伤口只余一道淡痕,她昨天贴的创可贴丢了。
赵姮摸着手背,发了会呆,接着去冲热水澡。洗去一身粘腻后刷牙,她舌根突然一阵疼。皱眉吐掉牙膏,她对镜伸出舌头查看,没看见伤。
可刷牙时还是隐隐作痛,她的脸渐渐潮红一片。
赵姮冷静了一下,又冲把脸。她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回到卧室喝掉两大杯。探了探额头温度,她已经不太确定到底烫还是不烫。
她躺上床休息,头一直疼着,没法立刻入眠。这样一来,她思绪就开始游走不定,昨晚的场景不停闪现。
迷迷糊糊中,手机铃声骤响,赵姮被吓醒,摸过来一看,是李雨珊。
“喂……”她一开口,嗓音沙哑极了。
李雨珊一听就听出来:“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发烧。”赵姮说。
“我在你小区里呢,不是说叫我来拿蒋东阳送的礼物么。你还能不能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