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日落的时候,平日里帮乔家祖先带木器下山摆摊售卖的村民帮他买来了砚台、纸和笔。乔家祖先看着女子将清水滴入砚面,将墨块竖起,重按轻转,先是推拉向前后磨,而后又斜着转圆圈,过了一会便出了墨,她举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了“梓庆”二字。
“既然你告诉人家你姓樵,那你以后就叫‘乔梓庆’可好?这就当是‘为师’给你起的名。”乔家祖先听出女子自称“为师”时分明带着笑,又听她接着说道:“我说的这个‘乔’可不是我平日里唤你‘樵大哥’的那个‘樵’,之前那样喊是因为我问你名字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没有名字就是个‘樵夫’。现在这个‘乔’本意是形容树木高大,也可作为姓氏。等我待会把你制作鐻需要的材料和工具列好以后就教你写你的名字……你啊,要跟‘为师’学的东西可还多着呢!”
乔家祖先听到这里,分明这女子说话都带着笑,可他却流下了眼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女子身后,大声说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师傅对徒儿的大恩大德,徒儿永远都不会忘!虽然徒儿大字都不认识一个,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种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徒儿是明白的……”乔家祖先从记事起就是孤身一人,由同村人共同抚养长大,对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感激,但像女子这样给自己传道解惑,还将祖传“家族手艺”倾囊相授的这般对待自己,当真是此生第一次,从前的二十多年里,他都觉得活着靠着自己每天都能上山砍树,每天都有饭吃就是全部,他只要能靠自己填饱肚子就是对村子最好的报答。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了。直到这位女子的出现,他现在不用每天起早贪黑上山砍树劈木头下山卖柴,待在家里制作木器就可以得到报酬,还有人专程上山来拜访自己,称自己为“先生”。现在同村里谁家的屋子或者是工具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是木制的,都会来找他帮忙,他也都能很好的解决。乔家祖先是与生俱来的心善之人,能够帮到别人,他自己也很开心,觉得为村子里做出了贡献,他觉得自己从一个靠全村接济养活长大的人终于变成了对这个村子有用的人。现在,他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你起来,我自称‘为师’是在跟你打趣,没有要你感激我、跪拜我的意思。作为一个木匠而言,你的天赋很高,即使与我的族人相比,你也是优秀的。而且……”女子顿了一下,道:“以后你别叫我师傅,虽然我看起来年纪很小,但我实际比你年长许多,这么久了,我也没有跟你自报过家门,我姓白,名雪晴,以后我叫你梓庆,你叫我小白或者雪晴就好。”
“徒儿一定谨遵师命,好好向师傅学习,徒儿一定会成为鲁国第一木匠的!”乔家祖先仍旧跪着没有起来。
“嗯?梓庆,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坐到我旁边来再对我说一次!”乔家祖先听出了白雪晴的话中明显有怒气。这是数月来白雪晴第一次对自己动气。
在白雪晴在教他分辨木头的种类和锯、刨、凿等到过程中,即使他无数次的出错,白雪晴依旧知无不尽,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纠正他、鼓励他。想到这,他起身坐到了白雪晴的身边对她说:“谢谢你,小白。”
这三个字几乎是贴着白雪晴的耳朵说出来的,白雪晴耳根一红,没有抬头看他,打发他离远一点自己琢磨一下今天学习的制鐻知识。
乔家祖先以为她还在生气,可这间屋子就这么小,离远一点就要到墙外了,只得跑去了墙角,一边心里还在想,她怎么气的耳朵根都红了。
在夕阳余晖快要消失殆尽之时,白雪晴将制作鐻所需要的材料和工具列好了对乔家祖先说:“今天就到这,我要回去了。”然后她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大高个,轻笑一声,说:“下次再教你写名字,我天黑之前必须要回去的。还有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我后天再来。”
“好的,小白。”乔家祖先应道。
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