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绡帐青灯都开始模糊,仅存的意识也渐渐被剥离,书凝见状,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再去问他们要些伤药来!”
说完书凝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翠绿的衣角犹如风中细柳,迅速淡出了余光之中,岳凌兮侧首望了望,平湖秋月般的眸子越来越暗,显出死灰之色。
她恐怕是没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后悔至极,后悔欺他瞒他,辜负他厚重如山的情意,亦后悔当初走得太急,都没能跟他好好地道别。
她以为他们还会有将来。
心口一阵翻搅,血气几乎冲到了喉间,岳凌兮用尽全力才将其压下去,然而很快又化作一汪酸楚,濡湿了眼角。
日夜相伴时,她已经习惯了他温暖的怀抱和无微不至的呵护,懵懂得像个婴孩,可当她远在北地的寒山冷月之下,她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所求所盼的全都是他,只要能与他相守,无论以何种身份、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甘之如饴,可惜为时已晚。
她爱他,却再也无法去爱他。
思绪贯通的一刹那,岳凌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许多片段,有他在冰天雪地里告诉她要忠君必须先爱君,也有他听到她要嫁给夜言修气得火冒三丈,还有他抱她坐在膝上,轻言软语地问她想不想要个孩子。
她的表现一定让他很失望吧?
岳凌兮紧紧地闭上眼睛,几乎抑制不住那股翻滚的热流,她到今天才明白,他对她的宠爱已经远远超过了帝王与臣民之间的界限,只有丈夫对妻子才会如此,那张他亲自书写的封后诏书,更是他毫无保留地爱着她的证明。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岳凌兮心痛如绞,几乎快要无法呼吸,想到她不声不响地离开之后楚襄的心境,便愈发觉得煎熬。或许她就此死了也好,没有了软肋的他会更加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下西夷一统山河不过是咫尺之间的事。
她如此想着,求生的意志便越发薄弱了下来,似乎要在这无穷无尽的高温下永远地沉睡过去,浑浑噩噩之际,她却隐约听到房门传来了异响,像是狂风穿堂,又像是从外推开的,紧接着书凝的身影就矮了下去,膝盖与地面相触,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她似乎还喊了些什么,可岳凌兮已经听不清了,勉强睁开眼睛朝帐外望去,亦是朦胧一片,依稀有道伟岸的身躯越走越近,在垂纱上投射出一团暗影,短暂的停顿之后,那层薄如蝉翼的屏障突然被人用力扯开了。
岳凌兮的视线清晰了一瞬,然后迅速模糊,犹如一杯水倾倒在墨画上,糊得彻底。
原来将死之际还能见到这种幻觉,黄泉路上她不会有遗憾了。
她看着一袭夜行衣的那个人在床沿坐下,风尘扑面而来,夹杂着寒露的湿冷,那双手却还是记忆中那么温热,撩开湿淋淋的发丝,抚过苍白的脸颊,最后停在了额头上,指尖似乎因那骇人的高温而微微搐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她听见那人转头叱问,声音冷如寒铁,几乎可以将人洞穿,书凝跪在床尾声泪俱下地说了些什么,断断续续,犹如蜂鸣,她听得皱起了眉头,不料那人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她,眉宇间的焦躁已然掩藏不住。
“兮兮,听得见我说话么?”
岳凌兮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下意识地靠近了些,谁知不小心压到了她的胳膊,她猛然一颤,脸色愈加惨白,显然是痛到了极点。见状,他僵硬且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她的袖子,那条伤痕累累的胳膊就这样袒露在他面前,血迹还未干透,他盯了片刻,杀意瞬间横荡千里。
拓跋桀!
他的胸膛不停地起伏,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正要将她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谁知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指,他眸底微亮,遂又唤了一声:“兮兮?”
岳凌兮半睁着眸子,里面满满的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