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霜本就是个极其护短的性子,此刻在情感上完全不能忍受贺征的这种说法,立时怒火中烧,理智全无。
她不是不懂,她的父亲能执掌偌大利州几十年,不可能半点心机与手腕都没有的。
方才贺征说的那些话也不算凭空揣测,桩桩件件其实都有迹可循,贺征的措辞也无恶意,只是中肯陈述而已。
只是,那些话若是旁人说来,她最多冷笑三声也就过了;可从贺征口中说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把火直烧头顶。
相熟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的沐青霜是没法讲道理的,当年那“循化小霸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我没那样说,不是那个意思,”贺征瞧着她的脸色愈发难看,心中起急,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安抚她陡生的怒气,“我只是……”
“你不是那样说的,你却是那样想的!旁人那样想可以,你不可以!想也不行!”
沐青霜猛地拍桌站起,扯痛了身上的伤口却浑不在意,只是略略吃疼地紧了紧喉咙,气势汹汹地抬手指着他。
“贺征你个白眼儿狼!是不是觉得我拿不动刀了?!”
贺征见她动怒又扯痛了伤口,赶忙过去扶她,语气也放得轻软顺从:“或许是我措辞不当,我不是要指摘沐伯父什么,是你先问……”
“你给我闭嘴!什么叫‘或许’措辞不当?!你就是胡说八道!”沐青霜重重挥开他的手,若不是身上有伤,只怕这就要掀桌将他按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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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筠将沐霁昭哄睡着后,有小丫头着急忙慌来禀告说“大小姐同贺将军在饭厅吵起来了”,她便吩咐了大丫鬟们接手照看熟睡的沐霁昭,自己匆匆朝饭厅那头赶。
向筠走到饭厅门口时,正好沐青霜在大骂贺征白眼儿狼,只听得她抿唇忍笑,心中大呼意外。
向筠毕竟是过来人,这几日下来渐渐也回过点味,总觉贺征这次回来后,种种言行都在向沐家——尤其是向沐青霜——低眉顺目地示好。
那种笨拙到不仔细根本不会察觉的示好,绝不是什么“异姓兄长”的亲近,更像是拙舌的愣头少年郎面对心上人时碍口识羞的模样。
可沐青霜这头却似乎全然放下了年少时的种种,面对他时不但再无从前那热烈坦荡的情意,甚至连怨恨都没有一丝——
这种平静对贺征简直是灭顶之灾,根本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此刻眼见沐青霜理智全无地突然对着贺征大吼大骂,向筠虽不太清楚两人缘何争执,却并不觉担忧,反倒觉得这俩人似乎有点柳暗花明的意思。
毕竟,以沐青霜的性子,若当真认定贺征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此刻就绝不会只是站在这里指着他骂,早该提刀将他剁成肉蓉了。
里头的沐青霜终于骂得累了,转头招呼门外的丫头进去扶自己回屋,却意外瞧见嫂子在门口偷笑。
“嫂你怎么回过来?”沐青霜余怒未消地搭着小丫头的手臂走出来,对向筠道,“什么事儿也没有,你歇着吧。”
向筠忍笑道:“身上有伤,动那么大气做什么?若阿征做错什么,你跟嫂说,嫂立刻叫人来将他绑了挂你院子外头去。”
“谁要看他挂我院子外头了!”沐青霜怒声一哼,回头瞪向贺征,凶巴巴道,“你个白眼儿狼!二十四个时辰之内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跟我说一句话!不然我砍死你!当、场、砍、死!”
撂下这飞天玄黄的狠话之后,沐大小姐在丫头的搀扶下,忍痛迈着大步回自己院子去了。
留下一个忍俊不禁的向筠,与一个面色惨青、手足无措的贺征。
“她答应我听了不会生气,我才说的。”贺征对向筠投去求助的目光,嗓音低低,小孩儿告状似的。
向筠噗嗤一笑:“姑娘家就是这样的啊。她说不会生气你就信?”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