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这是要身先士卒,率军迎敌?
李亮一慌,“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到在地上。
“郎君乃一军统帅,上万大军之安威系于一声,郎君,万万不敢犯险啊……”
“犯险?哈哈哈……李亮,你真是高看我了,不知道郎君我有多惜命?”
李承志的声音很轻,却笑的很欢畅,“放心,不会犯险的,我还要坐镇指挥呢……只是抽空下来看看你们,是不是都被吓破了胆……”
嘴里笑话着,李承志将枪盾交给李睿,翻身上了马。
不只是枪,而是旗。
旗长只有三尺,白不白,黄不黄,一无绣边,二无旗牙,只有中间用墨笔写着一个“李”字。
字写的很好看,铁划银钩,苍劲有力,但架不住旗太烂:上面不但染着不少血迹,还破了好几个洞,看起来又旧又脏,说不出的寒碜和土气。
李亮记的很清楚:迎战印光时,堡中竟连副旗号都找不到,郎君无奈,扯着帘帐临时写了这么一副。
之后攻克宋氏、平定昭玄寺,用的也是这一面。然后李柏被困朝那城下,力竭死战之时,用的还是这一面。
这上面的血和洞,便是那一次留下的。
自那次后,郎君便发了毒誓:一日未曾为李柏、并战死的族人报仇,李氏便一日不换新旗。
围战朝那,杀索思文、斩江让时,中军帅仗立的就是这面旗。
迎战李文忠,决战于泾阳之北时,挂的还是这面旗。
直到大军进驻泾阳,并入胡保宗的五旅黑甲兵之后,在杨舒、张敬之、郭存信的连番劝说下,说上万雄兵,再拿这个当帅仗,有损军威。李承志才不情不愿的将这面破旗换下,换成了丈余的白绸大纛。
此时,李承志竟又将他拿了出来?
曾几何时,李氏私兵兵不过三百,甲不足百副,但遇到数倍,十数倍的强敌,可曾怕过,畏难过?
今日白甲营强兵万,甲坚刀利,几乎武装到了牙齿,与上崆峒山之前何止强了百倍?
但只是遇到数千蛊惑的失心疯的僧贼,竟个个都被骇的面如土色,心生惧意?
这些僧兵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铜皮铁骨,即便再凶、再狠、再不怕死,也是血肉之躯,刀砍上脖子,照样会死……
李亮愧疚难当,羞的无地无容,哽咽的连话都已说不囫囵:“郎君……”
“其实你们都知道的,郎君我也很怕死呀,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承志轻声笑着,“但连我都要怕了,你们怎么办?你们再要是怕了,这上万大军,身后这十数万百姓又该怎么办?
再说句诛心的话,哪怕这十数万人与我李承志没什么干系,但李氏族人呢,上千老弱妇孺呢?城中的父母、兄弟、亲人呢?抛弃掉他们,让我独自逃命?李亮,郎君我真的做不到啊……”
李承志抬起头来,往州城、往四周、往祖居的方向缓缓扫过,最后悠悠一叹:“所以只能百死不悔,唯死战尔……”
听他明明说的是怕死的话,但不知为何,李亮只觉一股一股的热浪涌上心头,眼睛已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热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李亮,死战吧!”
李承志温声笑道:“今日即便是真战死了,日后下了九泉,你我也敢拍着胸口说:我等上不愧列祖列宗,下不愧后世子孙……”
“仆明白了……”
李亮抹了一把眼泪,猛的站直身体,挺起胸膛,用起全身的力气怒声嘶喊:“死战!”
李承导微微一笑:“对,死战!”
李彰手执破旗,朝天一举,放声狂吼:“死战!”
李睿抽出横刀,用力的拍在自己的胸甲上,五官扭曲在一起,一张瘦脸上满是狰狞:“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