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
几乎每过半个时辰,便会有李时派回的探马来报,塘旗的颜色时有变化。
等夜幕降临,李时回营时,令旗已换成大红色。
军情如火……
中军营账。
李时在细心禀报,李承志的脸色也逐渐郑重。
贼兵至少在五千以上,光是骑兵竟然就有一千?
其中穿札甲、骑大马的甲骑约有四百,剩下的六百则是杂骑。
车驾在三百左右,乘车的兵卒至少上千,另有随行步兵和辅兵约三千余。
这等阵容,比上次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李时亲眼看着贼兵绕过泾阳城,驻扎在了城北二十里左右的一处农庄。
算算距离,距入朝那县境已不足三十里,距朝那城,也就八十里左右。
放着近在咫尺的泾阳城不去围困攻打,而是继续向西北进驻,这伙乱兵总不可能是想绕过朝那城,跑去打高平镇的边军吧?
刘慧汪的脑子又没被驴踢?
乱贼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冲着朝那来的。
李承志当即下令,让营中队主以上军官到中军营帐集合,又派快马进城,通知郭存信及城中大族族长来营中议事……
“我观贼兵行军阵形很是严整:前后军均有甲骑开道及殿后。中军长枪林立,便是押粮草的辅兵,肩上都扛着长矛……”
李时边说边皱紧了眉头,“一伙僧贼而已,区区月余,竟能有如此阵容?”
李承志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这些乱兵全是僧丁的?”
泾州地处西北,西有吐谷诨,北有柔然,所以兵役极重。每户每年至少要出一个壮丁茂边两月……
即便只当过一次茂卒,也学会听军将号令,知道如何整整齐齐的走路了。
这已乱了一个多月,刘慧汪从起初的近万僧户,壮大到如今敢号称拥兵二十万的程度,可想而知他裹挟了多少民户,其中又有多少茂卒?
不敢说真有二十万,就算只有十万民,十口出一丁,也有一万兵了。
包括敌军这近千骡马,以及四百札甲,都是这样抢来的……
也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不少堡正(堡丁头目)或戊正(戊边时的戊丁头目)在领军……
但又能怎样?
战术上重视,战略上藐视:即便是精锐,也只是乱兵中的精锐……
在坞堡下歼灭印光那一次,李承志就明白了:乱兵终究是乱兵,被逼无奈从贼而已,根本没有几分战意和战力。
反观营中的这些士卒,天天都有文士在宣讲,无一不知身后便是家园,一旦城破,父母妻子只能任由乱兵宰割、凌辱……
个个热血沸腾,士气激昂,军心绝对可用!
李承志坚信,只要自己不轻敌,不冒进,便断然没有打败仗的道理……
“但看着阵势却不小,郎君,不若先进城,避其锋芒……”
简直放屁。
这离郎君我答应朝那乡绅百姓,要固守全境才过去几个时辰?
这要食了言,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有谁敢信我?
即便出于安定民心,维持住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军心,这一仗也非打不可。
李承志瞪着李时大骂:“当初是哪个称,但有三百甲骑,就能将这伙乱贼撵出泾州?
到了崆峒山,又是哪几个混账劝我,说只要装备起一千甲卒,平刘慧汪不在话下?
眼下老子麾下足有铁骑六百,甲卒三千,翻了一倍还有余,你他娘的却缩了?”
前一句是李柏说的……
但知道李承志能日锻钢甲五十副后,后一句就成了李氏家臣鼓动李承志的日常……
李时被骂的满脸臊红,哪里还能坐的住,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郎君,仆岂是鼠胆之辈?只要你一声令下,仆便是单枪匹马也敢冲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