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未讲,为何之前不趁胜追击,一鼓做气,反而要歇上三月,将士战意已然消磨大半,却又要再兴刀兵?”
李始贤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模样。再看他双目圆瞪,眼中含怒的模样,分明是看出他人都知,李承志却独独瞒着他一个。
便是老夫无能,至少也是你亲爹,还能害你不成?
李始贤岂能不怨?
“怀德莫要造次!”
崔光一声低斥,李始贤便将头一缩,收敛了怒容。
再看一旁,李始良也是跃跃欲试,大有好好教训一番二弟的架势,李承志不由失笑。
还真是靛蓝染白布,一物降一物。
“并非儿子有意欺瞒,而是此为西海绝密,知者着也不过二三人。”
李承志回了一句,又看看崔光,张敬之,魏子建三人,温声笑道,“便是尚书与两位外舅,我也未曾吐露过半句。三位之所以知晓,皆因署理军务、民生日久,于珠丝马迹中窥得端倪,从而按迹索源,便能断出大概。
父亲只是归来不久,接手民生也不过两月余,猜不出头绪也在情理之中……”
听到连崔光竟也不知,李始贤心中好受了不少。
李承志行事像来是认理不认亲,他这个当亲爷的早就深有体会。既然他不知,张敬之与魏子建也不知才是正理。
而总揽西海军政两务,已着手建尚书省的崔光竟也不知,那就说明真是机密中的机密。
这般一想,口气便软了许多,李始贤带着一丝歉意,讪声笑道:“那到底是何缘由?”
“没火药了,火炮皆成了摆设,还怎么打?自然只能置战。”
李承志笑着回道,“如今我敢再起站端,无非便是已有了些积累,虽经不起如四五月时连番大战,但小战一场,还是绝无问题的。也省的朝廷以为我西海黔驴技穷,无技可施……”
苦心人,天不负。
当大战突起,李承志才猝然警觉:西海的火药,怕是撑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皇甫让于南门关及鄯善镇一战,便耗费了西海足五年储备中的六成。
李承志才算是着了急。
但大战已起,商道已断,便是向元魏、吐谷浑,及南梁贩运也已来不急。
好在前生就是干这个的,知道酒泉与吐谷浑接壤的祁连山中,就有数处大型的天然硫磺矿。是以当即就令李承先成立寻矿司,又召集万余民壮入山。
虽只是大概印像,但范围大致被圈在百里内,所以不算难寻,再者硫磺这东西会反渗。山下但有大矿,山顶、山坡浅表处必会有裸露的矿斑。所以只耗时半月,终于寻得两处小矿。但因是硫铁矿的半生矿,所以开采极难,一月也就千余斤。
李承志不死心,又令李承先细细搜索,算是老天开眼,予四月前终于寻的大矿。而且是透镜状、似层状的纯天然硫磺。
若按常理,上万人一日上万斤也能采得出来,但架不住这玩意有毒。
而且西海最缺的就是人,保险起见,李承志也就只能以进度换安全,尽量扩大矿口,以保证通风,且不敢深挖,开井后只采两丈。
所以每月也就五六千斤,足四月也不过才采了两万余斤。其中一半已制成火药、开花弹、地雷等,被送往陇西与薄骨律。如今李亮依旧昼夜不停,加班加点的赶制,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一月十万斤火药还是绰绰有余。
如此,只多到年关,便能达到开战前的储量。所以李承志才敢有开战的底气。
当然,能不打最好就不打。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朝廷江河日下,日薄西山,也绝不是只拥三镇、五州之地的西海可比。
严格算来,不论是比地境,还是比丁口,更或是比产出,西海还不足元魏的十中之一。
所以这一战,李承志只是亮亮獠牙,向朝廷施加施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