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从哪里请来的?”
“不需用请,本身便是自北镇逃祸而来,分寨后,由各寨流民自行荐举的饱学之士……”
“饱学之士……莫非皆是官吏,或是豪强出身?”
“选来教书的小吏倒有不少,但官吏与豪强一个都无……”
达奚悚然一惊:“全杀了?”
“我西海正义之师,怎会行如此勾当?”
李显义正言辞的回了一句,碰上达奚鄙夷的眼神,又悻悻道:“郎君令时叔领军驻守西境,凡族众过百帐,部曲过一队者,皆不得入境……”
达奚“吭吭”两声,险些被一口口水沧死:“就未打起来?”
“打倒是小打了几场,但将军也知我西海兵强马壮,且有火器之利,自然如切砍瓜切菜一般……”
李显略有些得意,“而后时叔与溃将、豪强予山下盟约:若入境,无论军民皆需就地缴械,族众与部曲就地打乱,另编一卫。
而凡六镇之旧官、酋长、族长,或迁入新军中任职,或入民寨,暂任乡、党之职,署理民务……若两者皆不应,便好走不送……”
达奚一脸的古怪,都不知道怎么评价李承志了。
六镇之乱与李承志有无干系暂且不知,但他绝对是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早早就令李丰陈兵于南床山、大碛,并比干城。
这算是彻底断了流民与溃兵的北逃之路,而历尽千辛万苦辗转两千里到了西海,却又遇到了拦路虎?
而除过西海,这些人又能到哪里去?
一过居延湖与浚稽山,千里皆为戈壁与荒漠,不说粮食还余多少,够不够吃,而是根本寻不到水源。
好一招欲擒故纵。
达奚腹诽了一阵,又问道:“之后呢?”
“难免有铤而走险之辈,但时叔祭出了火炮,只是一轮,流兵便溃不成军,余者见状,自然俯首帖耳……”
又是威逼利诱这一套?
达奚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李时之后的手段,无非便是一手刀枪,一手粮食。
对付首领、将官或许不怎么管用,但对小官小吏、小门小户、或寒民而言,却无往而不利。如此一来,当能收服七成以上的散民。而剩下那三成若是一意孤行,难保不会当场就来个窝里反……
他已然
寨中就只一群童子和几个冬烘先生,刚过饭时,学堂外的泥炉上还架了瓷瓮,其中剩着少许吃剩的麦饭。
能有剩余,表明无论先生还是学子已然饱腹。再一问,凡寨中之民无论老少、妇孺,口粮皆是足量发放。便是病的走不动路,既垦不得田,也剥不得麻的残废,一日也有半斤干麦。
这与红山下担不够土便没饭吃的丁壮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为何如此?”
李显左右瞅了瞅,压低了声音:“郎君称,青壮最难安生,不论吃的太饱,还是精力过甚,都会生事……”
达奚哭笑不得:也就是李显,但凡换个人,都绝不会将李承志随意说过的一句话执行的这么彻底……
达奚失笑般的摇着头,又随意的转转便出寨,再次往东。
走过营寨尽头,便是偌大屯田。放眼望去,人影绰绰,不见尽头。除了一个“大”字,达奚再委实无法形容此间之景。
他徐徐一叹,悠声问道:“此间宽广几何?”
“东西近二十里,南北约二十八里,可垦田二百万亩……”
“竟如此之大?”
达奚诧异道,“昨日国公还称西海无田可种,只得让百姓改耕为牧?”
“确实无田可种,但非无地可垦!举表是县,民不过千余户,常耕粮田还不到二十万亩,便是加上被前朝荒废之田,将将近两百万亩。
但郎君不愿横生枝节,靳令父亲(李松)弃荒县城左近、盐池以南之田,如此一来,所剩边五成都不到,还不足百万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