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发生之事,不可更改。”华君远望着她,似在劝阻,“不会发生之事,更无假设的必要。”
他还是拒绝了她。
如同上一次,上上次,还有之前的无数次。
他永远是这样,一脸温柔地,千般婉转地同她说,殿下,我们不可能。
容常曦从前不敢问,只觉得又羞又恼,总是掉头就跑,这一回,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嘴唇颤了颤,最后一字一句道:“华君远,为什么?本宫究竟哪里不好了?是本宫生的太丑?还是性格太骄纵?或是——”
“——殿下本质善良,天真烂漫,容颜娇丽。”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贬低自己,华君远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眉头也微微蹙着,“切勿自薄。”
“那你为何不想……不想……”容常曦眼里含着泪,使劲又使劲,才忍住不哭出来。
华君远望着她片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道:“世人千万,行业千般,辰元愿为小兵,为儒生,为农夫……独不愿,依附他人。何况,辰元既非大炆人,亦非合坦人,如今战事频发,并无心思耽于情爱。”
容常曦怔怔地望着他,实在没有忍住,那颗眼泪轻轻地滑落。
她想起来了,华君远说过的,连一个县主,他都嫌人家出身高贵,那如果他娶了一个公主呢?
没人会记得他年纪轻轻就已及第,留在了翰林院内,他写得一手好字,连父皇都极为赞赏,他策论超然,还爱自己研究一些古里古怪的机械,在前世,她死前,他所研发的木制装篮,可让农民轻松地将满地的粟米或苞谷一口气装进一个袋子里,大大增加了效率……这还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或许还有更多。
他从前活着的时候,从未放弃追寻自己的身世,那么强烈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人,又怎会甘愿未来的日子里,被人提起,被载入史书,永远只是个“驸马爷”呢?
更何况大炆曾有驸马勾结公主妄图谋反的先例,故而驸马的官职决不能超过五品,甚至不能上早朝,手中更加不能握有兵权……
最重要的是,他母亲是合坦嫁去胡达的公主,如他所言,边塞如今难安,他的身份,又该如何自处?在他自己都未安定下来以前,如何有心思再拖上一个累赘?
她想起上一世,身为文臣的华君远三番四次往边塞跑,想起上一世,她在明光行宫的大叔上问容景谦,为何华君远不愿意娶她,容景谦吹的那首“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最后她想起前世华君远做过的一只木制鸟,只要将发条上好,便可以如同真鸟一般展翅高飞,可以用于近距离地传输一些东西,或用于给高处的工人传递所需之物,宫中有一回修葺摘星楼,便用到了那只鸟。
华君远就像那只鸟,他有自己的身世,复杂的过去,有满腔抱负与未来,而驸马二字,却会是一张铺天盖地将他困住的网。
容常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她甚至宁愿华君远说她丑,说她骄纵不堪,说自己另有意中人。
而不是如现在一般,他说容常曦很好,但挖心剖肺地告诉容常曦——“不能”。
她已不想追究华君远对她究竟是何种感情了,这已不重要了,华君远不喜欢她便罢了,若华君远对她其实也有意……
那对她或他,岂非更加残忍?
她甚至在这绝望中,生出一丝欣慰——华君远果然是很好很好的男子,他不曾与柳素有染,不曾同叶潇曼暧昧,他只是一直在沿着一条正确的道路,追溯自己的过往,追逐自己的未来。
华君远并未辜负她任何的期待,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太好太好的男子。
也因此,她如此喜欢华君远,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因为这份喜欢,尝遍了不曾尝过的委屈与辛酸,也体会过他人无法给与的羞涩与喜悦。
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