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京里人说,这过了十月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入冬了还经常会下雪,到时候也天天走过去当值,会不会太冷了?”
墨竹看到那些翰林官,好几个品阶比他家少爷还低的,都日日坐马车过去,有时候他都感受到了其他人家的小厮若有若无的嘲讽目光。他倒是没什么,可他家少爷是堂堂的状元郎,哪里能受这种委屈?墨竹知道家里也不是真没银子买马车,不明白为什么林清不舍得花这个银子。
在墨竹心里,林清这个主人还是非常有分量的,十六岁的状元郎,大明状元第一人!他也读过些书,知道这有多难。林清平日里有空也会继续教导他读书算账,林家一家人都对他十分宽和,从没短了他吃穿,墨竹对林清是心怀感激又钦佩不已,所以事事处处都以林清为先。
林清点头“嗯”了一声:“你这两天可以寻摸起来,等入冬了,爹娘他们出门到铺子里去,也确实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林清自己倒是无所谓,整天里坐在翰林院里的骨头都坐僵硬了,每天有点锻炼时间不错,旁人的冷眼他只当看不到就罢了。
一路上叮嘱了墨竹一些家里和铺子里的事情,林清很快就到了翰林院门口。只是今日刚刚踏入翰林院,就感觉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气氛。
林清到翰林院的时辰一般是卯时,每次到的时候差不多是不早不晚,有一半人也已经到了翰林院,各自到各自的办公之处开始办公。翰林院人不多,平日里除非是去调阅资料,也不会有人在外面溜达,可是今日却看到侍读学士陈忠义形色匆匆地走到了他们的修史房,林清算是紧随其后。
陈忠义看都没看林清一眼,直接对着里面到了一半的翰林官道:“今日王国师需要开坛做法,张侍讲抱病在家修养,陛下的青词无人撰写,你们这里每人写一份青词,一个时辰后必须交到我这边来。”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半刻没有停留。林清看了一眼这陈忠义,只见眼睑下面都是乌眼青,嘴唇也是干裂,肤色蜡黄,显然是昨天一夜都没休息好的样子。
陈忠义一出去,修史房里的人都纷纷讨论起来,徐申言此人最爱打听同事间的私人琐事,翰林院里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什么都知道。很多人都下意识地朝他围了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申言看到众人都围着他,难免就有些得意,当即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昨儿个半夜,听说陛下做了个噩梦,要让上天解惑。这王道长不是说有沟通天地之能么,所以这次陛下准备扶乩。只是昨夜一直给陛下写青词的张侍讲突然染病,陛下命陈大人交一篇青词上来,可是他交上去后,陛下大怒,说写的不好给驳斥了下去。这不火急火燎地要让我们都写一篇么!”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陈大人刚刚看着脸色那么差,原来是被陛下训斥了。
只是说到这写青词,纵是翰林院里都是科举考试中的佼佼者,学霸中的学霸,也都是面露难色。
所谓青词就是道士们举行斋醮的时候,写给上天的祝文。写这种文章,可是比写八股文还要难得多,必须得精通道家之语,而且得是骈俪之体,文字佶屈聱牙、花团锦簇。撰写青词,还一定要书法十分了得之人,用朱笔写于青藤纸上。所以种种条件落下来,能写好这个青词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张侍讲就是因为这青词写的好,才颇受永康帝的宠爱,虽然大家一并在翰林院任职,但是人家每逢经筵日,十有八九永康帝就会点他过去讲解,还会赏赐不少东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张侍讲高升指日可待。
翰林院里不是也没有人想要投皇上所好,研究这个青词的撰写,只是这其一,被上头的侍讲、侍读把持了渠道,第二这青词也不是说你想写好就能写好的。
今日难得算是给修史房的低阶翰林官一个机会了,只不过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心人可以大胆一试,本就不擅长的人还得憋出一份青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