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偏僻禅房之中,陶潜正在见证着一场极特殊的进食景象。
外在形态虽古怪,但尚算得上是可爱的绿发少年山九,此时咧嘴笑着,晶莹涎水从嘴角流淌下来。
眼缝中,惨绿光芒溢出,将这禅房映照的如同鬼屋。
而后,他那翠绿道袍之下忽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根根新鲜、雪白,散发着泥土与草香味的嫩须蠕动着涌出,它们密密麻麻,且释放出让陶潜羡慕不已的强烈生灵元气。
这些嫩须兵分三路,最先遭殃的是那牛大腿,坚韧到非法宝不可伤的妖肉,在那嫩须刺入时如同豆腐,被轻易而举扎穿。
继而是那颅脑,那些灰白虫豸察觉到凶险,嘶鸣着对嫩须发起攻击,但没有任何意义,嫩须好似无穷无尽,在清香中生生不息,最终喂饱所有虫豸后,新生嫩须缓缓将颅脑完全包裹了起来。
最后是那些血块,毫无难度,径直对穿。
三两呼吸间,血肉脑浆尽数消融,化作一缕缕精纯元气被那些嫩须吞吸而走。
过程中,山九面上保持着那种痴呆似的笑容,涎水与绿光,莫名诡异。
陶潜此时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宴席中,这少年对那些香喷喷烤肉和美酒都无动于衷。
“不是他不吃东西,而是那些低等血肉他看不上。”
“他的食谱,是所有高等级妖魔……不,可能是全体高等级生灵的血肉?”
一念及此,陶潜面色变得凝重了些。
便也在这时,进食完毕的山九,那痴呆脸又恢复了生动。
嘴角的晶莹口水也“哧溜”一下吸了回去,嘴巴吧唧两声,意犹未尽点评道:“好吃,都很好吃,虫子最好,有嚼劲。”
见陶潜瞧着他,以为这新朋友是要他兑现承诺。
正要一一介绍自己身上佩戴的诸多法宝,忽然一个新问题被丢了过来。
“山道友,你这进食方式看起来颇为方便,不知你平素嗜好的食物都有哪些,可曾吃过人?”
陶潜不经意的问,可谁料山九听到后面那个问题,面色骤变。
滑稽之脸立刻转为惊恐,连连摆手道:“人?人那玩意儿吃不得啊,山九什么都想尝尝,唯独人吃不得。”
说罢,似是为了增强说服力。
山九凑过来,神秘兮兮又道:
“道友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我们野人山有位大老爷,那修为老高老高了,结果有一天,那天上忽然掉下个半死不活的人,大老爷胃口大又很小气,不肯分润给我们,自己上去就一口吞了。”
“然后就发生了非常恐怖的事,大老爷他爆了。”
“那天整座野人山都在下雨,红色的肉雨。”
“山九那会儿还小,但山九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吓死韭了。”
“从那天起我们野人山好些小妖都下定决心,人这玩意儿吃不得,不过很奇怪的是,我离开野人山之后发现,有些人会莫名其妙变成妖魔、异类,那会儿就又能吃了,还挺好吃的。”
山九这番说完,陶潜一时无言。
这绿发少年看似语焉不详,讲述的故事也是古古怪怪。
不过细思起来,倒也算清晰。
比如他不吃人的原因,大概是小时候见到了那恐怖画面,于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至于那“野人山大老爷”吃人之后爆成漫天血雨,或许是恰巧倒霉吃了一位即将异化、入魔的大修士?
不过这大老爷爆炸之后,能让一座山都下肉雨,本体有多大?
陶潜正在思索,却又被山九误以为他对自己这一身环佩叮当的宝贝不感兴趣。
少年又是急了,这怎么能行?
他山九对待朋友一向是公平讲义气,哪能占道友的便宜。
这般想着,山九蓦地又凑到陶潜面前,满脸不舍的将那小小绿色荷包递了过来,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