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璎璎微微出神之际,只见他又将合拢的手掌打开,露出那条红得夺眼的珊瑚珠头绳,苗璎璎从未见过这么执拗的人。
他想让自己收回头绳,是为了证明什么,证明往事已矣恩怨两消吗?苗璎璎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不可磨灭,彼此都是要体面的人,所以一些话不必说得太绝,才留了台阶。但这并不意味着,苗璎璎真的可以就此揭过。
这根头绳于她意义不大,却只会反复令她想起,那段犹如梦魇般的过去。
所以,苗璎璎拒绝:“不用了。”
君至臻眉心微凹,沉默少顷,还不能死心:“你不收回吗?”
苗璎璎握住书袋的手一紧,嘴角两侧却曼浮出些微笑意:“不需要了,殿下要是也不想要,就丢了吧。我看,也省得彼此介怀。”
“丢了……”
苗璎璎觉得他有点失意,是错觉吧,一生桀骜不臣尊贵冷漠的三殿下,怎会流露出这种近人的情绪。
“殿下请自便,我得回去上课了。”
这一次,君至臻没有再追过来,苗璎璎背过身,在转身的一刹那,嘴角下拉成苦脸,朝前加快了脚步。
四下阒寂无声,一庭夏色无边,背灼炎光,君至臻却如堕冰窟。
寻找她的身影时,才发觉,那道倩影早就转过了门楼朱红走廊,消失在了花圃萧疏处。君至臻把嘴角一牵,指节忘了收力,肉掌被指尖刺破,鲜红的血液渗出染在红色头绳上。那红,愈发显得夺魄。
她亲自为他下了死狱,就这样了。
也尝试过了,最可怕的不是苗璎璎的恨,而是她的宽容和释然。
君至臻没有留在翠微书斋。
这大抵是三殿下入学以来第一次旷课,以往他都是风雨无阻,就算是躲在片瓦只檐下遮雨,他都会专心致志地听先生说课,也是神奇,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书斋学子出来时,见那一方书案上空空如也,并无人来过的痕迹,摇头谈论一番,倒也没有停留各自散去。
苗璎璎背着书袋下学而归时,特意留了一点余光,当发现本该在书斋的人竟然逃课了之时,既诧异,有几分不安。君至臻冷血记仇,他心里有一本翻不完的账,会不会记住她一笔?
不过这样也好吧,比起让他惦记,苗璎璎倒宁愿跟他做对头。
“璎璎!”
身后君知行在唤她。
苗璎璎一扭头,只见他举步而来,笑吟吟地朝自己招手,没等上前几步,忽然身后桑榆晚替他收拾着课业,柔柔唤道“表哥”,苗璎璎心里一冷再也没理会这两人,匆匆忙忙地出了翠微书斋。
黄昏,夕阳余晖翻涌如潮,层层叠叠地铺染了西天,太液池畔安静地垂落的云朵宛若芙蓉般瑰丽而绵延。
湖水一阵阵荡来,君至臻照例坐在那方青石边,掌中握着那枚红色头绳,静默地出神。
晚烟散尽,暮风中传来乌鸦归巢的啼鸣,君至臻宛如回过神,勾了勾嘴角,起身,将那根头绳远远地抛进了波光潋滟的池水中……
不可求思。
无心便休。
她说的对,应该扔掉。
……
君知行回温书阁,母妃虽然没来,但她让身旁的邱氏准备了一大桌君知行爱吃的菜,酱汁烧驼掌、清炒河虾仁、山参乌鸡汤,两碟子的蟹黄拌豆腐,一碗碧玉青粳米香饭。
照邱氏传的话,乌鸡汤要多喝两碗,正喝着,身上发了一层热汗,忽然听到动静,君知行打眼一看,花厅前经过一个失魂落魄的灵魂。
定睛再一看,居然是他的孪生哥哥,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浑身湿淋淋的,活像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不过,君至臻倒是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往东阁的方向去了,邱氏也没问一句,君知行连忙拨完了一碗米饭,端起剩饭菜就追着君至臻而去。
君至臻回到东阁,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