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见状忙躬身请罪, “……实在是三弟咄咄逼人, 儿臣接连举荐了三人,他都说人家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他这般吹毛求疵, 怕是只有天下至贤至圣之人才敢担当此责!”
晋王一改往日唯唯喏喏礼让与人的行事,闻言撩袍跪在地上大声道:“若是别的什么事儿臣让着二哥就是,可西山大营是何等紧要的地方,和丰台大营是同为京城的首冲要害, 其主官更是重之又重轻忽不得。二哥在军中多年不假,可这一要职不但要考校军功武技, 更要注重人品德行。”
历朝历代之中, 京师的周围都会部署一些精锐部队, 这些精锐部队一方面是可以平息国内的叛乱,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做其他军队的内援。西山大营和丰台大营就好像宋时的禁军一样, 是用来保护国都和皇帝的。除了直属长官和皇帝的铜虎符同时出现外, 谁也无法调动他们, 所以历代的指挥使人选都是慎之又慎。
秦王看着这满口冠冕堂皇理由的兄弟,不由一阵心塞的利害。
从什么时起这个弟弟变了行事途径,不再事事端着一副清高自诩的面孔,背后却使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现在他遇着事也敢露出自己的锋芒,进退之间有理有节颇具章法。要说说其后没有高人指点,只怕鬼都不会相信,这一点单看父皇眼中随常流出满意的神情就可知。
因为各持已见,西山大营的佥事都尉还是没有决定下来。皇帝站起身子正准备决断时,却不意身子一趔趄就砰地摔在椅榻上。秦王站得稍近些,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人又连连大声唤太医。
太医院的院正急急赶过来,跪在椅榻前细细诊冶一番后小声禀道是头风症又犯了。末了不无担心冒了一句感叹,皇上这头风症好似越发重了,前次还有两天不能视物,好容易才请了已经退职在家的吴起兼吴老太医进京会诊,用了无数的奇珍异药才诊治好,今次不知会有什么样不可预知的反应。
太医院院正嘟哝的声音虽小,秦王和晋王却听了个正正着,特别是这个“又”字,此时听来格外让人觉得意味深长。两个皇子相视一眼又立刻别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大家的心里都象煮沸的水一样上下翻滚不休。
皇帝罹患头风症已有多年,病痛时重时轻时缓时急,偶尔还为此缀朝三两日,但是众皇子和群臣都没有把此事当成多大的隐患。谁都没想到,皇帝的病症竟然如此严重,竟然已经到了不能视物的地步。若非太医院院正一时嘴快说漏了,大家都不会知道此事被隐瞒了多久。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令乾清宫大太监阮吉祥颁下口喻,擢升西山大营原前锋参领鲍应雄为新任佥事指挥使。
秦王掩藏身形在夜色下悄悄地进了榆钱胡同刘肃的宅子,在名为篁园的书房内,他问出自己心底的疑问,“父皇不过是因为头风不能视物几日而已,为何对此事秘而不宣?宫中母妃也没有传来一丝消息,说明父皇病后连后宫的人都一路瞒着呢!”
刘肃端坐在一张黄花梨茶案的右首,缓缓地品着一盏泡得刚刚好的君山银针。自从任首辅以来刘肃威仪日重,一张瘦削长脸上已经爬满了黑褐色的斑纹,嘴边两道的纹路深深向下蔓延,使得他笑起来都像在与人生气。
此时,他伸出几根枯瘦的手指有力地执着一把紫砂茶壶,缓缓地往瓷制莲蓬茶心上浇注沸水。片刻之后,蓦然腾起的白烟笼罩洇湿了拳头大的莲蓬。莲子翠碧莲芯嫩白,温润可人滑熟沉静,泛出一层温存的茶色,就似一枝活生生的草物搁在茶盘上。
即便处于自家私密的书房之中,即便眼前之人是自己嫡亲的外孙,刘肃也是谨守君臣的礼仪。双手给秦王重新递了一杯浅碧色的茶水后道:“就跟这小莲蓬一样,三分材质七分养,大局既然已定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很久没有跟殿下一起品茶,老臣却是发觉殿下的养气工夫退步许多呢。“
刘肃为官三十年的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