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他,你如何能得到进国子监的名额,如何能以监生的名义顺利参加春闱?”
常柏就扬起眉角阴恻恻地道:“我就是有些不解,我何德何能竟能蒙他如此看顾,就凭我是他干女儿的夫婿?想想国子监的名额是何等贵重难求,非皇亲国戚勋贵名门不可得,却如此轻巧巧地落在我的身上?”
槅扇外面艳阳高照,徐玉芝却极清晰地感觉到一阵浸骨的阴寒。
常柏捧着桌上的素白瓷空茶盏,模糊想起昔日家中连下人用的东西都比这个精致,就忽忽笑了起来,“当时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时,我是恨不得为徐太监做牛做马以作报答。读书人一向自重名声,打那以后就连人家骂我阿谀内侍我也默不作声地认了,谁叫人家对我有大恩呢?”
他一字一顿,把“大恩”二字念得尤其清楚明白。
徐玉芝心头便如擂鼓一般,心想莫非这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可能,义父的宅子里所用之人都是多年的心腹,加上义父手段了得,没有一个下人敢胡乱多嘴。那么,今日常柏这一通似是而非的话语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晓了什么内幕,应该绝无可能!
这样一想徐玉芝立时便笃定下来,施然站起身子倒了一盏茶双手奉上,柔声劝慰道:“可是在书院里碰见不如意的事了,回来就朝我发一顿无名火。反正我已经是黄脸婆了,也没所谓。只是等会婆子丫头们带孩子回来时,还望夫君给我留两分颜面!”
往日这样打趣自嘲,常柏必定会大笑着上前反问,“哪里是黄脸婆了,明明是千娇百媚的小娘子!”但是今日他却一脸的意兴阑珊,仿佛提不起半点兴致,只是漠漠地瞥过来一眼,连徐玉芝奉上的茶水也未接,就起身入内室去了。
徐玉芝楞在椅子上半晌无语,又不敢进屋去重新探问。
仔细寻思了半天,才站起到衣柜里翻拣了一件月白底绣小朵梅花瓣的褙子换上,这是昔年俩人定情时所穿的一件衣裳,常柏曾说她穿上就如月下仙子,不沾染凡世的半点尘埃。只是她生产之后身材丰腴不少,这件衣服穿起来并不如何合身。
正午还是高高的艳阳,此时却变得黑沉沉的,想来是要下大雨了。屋子外面也开始刮起了大风,一阵紧一阵地将院子里的树叶吹得满地都是。蓝底缠枝纹的门帘子一扬一伏,显得内室里一片暗沉,仿佛里面蛰伏着未知的怪兽。
徐玉芝坐在妆台前,侧首时忽地被铜镜里的女人吓了一大跳。那女人也穿了一身月白底绣小朵梅花瓣的褙子,面色苍白神情张惶,眼里还有一种用言语形容不出的怯懦,这如何是得嫁良人时踌躇满志的自己?
那年从青州常家逃出来后,不巧遇到心怀歹意的车夫打劫。若非碰到徐琨带人路过,自己只怕就是屈死在山道上都没人知晓。徐琨第一次提出那事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有一点得意和自暴自弃,还有一点半推半就,就是没有一点害怕之情。
徐琨是早就去势的,翻来覆去的就只有那几种花样。但让人难以忍受的,其实是老太监折磨人的手段,徐玉芝就当自己是个死人,一夜一夜地熬了出来。果然,老太监对她一日比一日的好,渐渐对她言听计从,很有一种将来好好过日子的劲头。
徐玉芝心有不甘总觉得自己值当更好的,但是却猛然发现自己是被人剪短翅膀豢养在笼中的雀鸟,即便打开笼门也舍不得离开这等富贵豪奢的日子了。
直到重新遇到常柏,她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她凭女人的直觉,机敏地察知表哥的婚姻并不如意。傅家大房的姑娘刻板呆滞大字不识几箩,又无一丝女人的柔媚风情,文采风流的表哥如何会看得起这样的乡下村妇!
果不其然,两人相见之后便如干柴遇到烈火,很快就纠缠到了一起。直到傅兰香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后,一根白绫吊死在她临时租住的门梁上。直到她发觉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表哥的骨肉,一切的一切就像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