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宁站在青阶上，瞥了一眼正在布菜的秦墨深，“太子殿下倒是好胃口，我却因着谋害皇孙的罪名，内疚得紧，有些食不下咽。”
“哦，”秦墨深端坐着，似乎也不太在意，竟还饶有兴致小酌一杯，“过来吃饭，我不说第三遍。”
小厮在秦墨深的嘱意下，在方桌另一头摆下碗筷。
江北宁也摸不清到底秦墨深是什么意思，按理来说，现下两人说是对立也不为过，决计不是能在一桌上吃饭的交情，更何况江北宁对秦墨深实在没什么好感。
“太子殿下，”江北宁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左右也不会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了，便离秦墨深最远的那头坐了下来，“天色渐晚，用过膳，还应早些回去歇息。”
“我们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坐下来，静静地吃顿饭了？”秦墨深将目光锁定在江北宁身上，嘴里说着怀念往昔的词句，眼底却满是寒冰。
江北宁闻言，眉头紧皱，心底直犯恶心。
“我竟不知道，我与太子殿下还曾有过在一起安静用膳的时光。”
秦墨深本也不是什么深情的人，见江北宁油盐不进，反而面色柔和了下来，手里把玩着玉质的酒杯，饶有意味的看着她。
她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月色下的江北宁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如果当时在猎场，不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再见，或许，如今的光景会是不一样。”
“必然不会有那些或许，”江北宁抬头瞥了一眼秦墨深，又扭过脸去，“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比起我来，或许你自己更为清楚吧。”
“江北宁，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燕雀皆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而你却教我失望了。”
秦墨深本不大度，能耐着性子坐在这里跟江北宁说上几句话，无非就是想要听她说几句软话，看看她六神无主的可怜模样。
“说起教人失望，那必然比不上太子殿下。”江北宁心下盘算自己可依仗的筹码，分析秦墨深现在手里的牌面，倒是十拿九稳。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牙尖嘴利的丫头，”秦墨深对江北宁的说辞不以为意，“可知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留不留着你，全赖我一句话，激怒我，予你无益。”
“都说忠言逆耳，想来太子殿下也听过。”江北宁缓缓起身，闲庭信步，“我说的自然不是我，而是那一位。”
江北宁意有所指，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明月。
“哦？”秦墨深意会江北宁口中说的对自己失望的人是当今皇帝，倒来了兴趣，“左右无事，跟你说上两句也无妨。”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中宫嫡出，坊间传闻的文采斐然用在你身上，虽算不得贴切，却也相差不远，是正统继承者，自然是呼风唤雨，好不快活。”江北宁脚步一顿，眼尖儿瞥见墙角摆着的几块碎石，心下一喜，面上不显。
“哼——”秦墨深不太高兴，却也没发作，只是沉声让江北宁继续，“胆子不小，你到底要说什么？”
“作为大统继承者，太子殿下做的不错，却也错了。”江北宁抬头望了望月亮，叹了一口气，“月亮再好看，也不可能摘下来，所以海底捞月只是笑谈，只能是一个发人省醒的故事罢了。”
秦墨深霍然起身，阴沉着脸，盯着泰然自若的江北宁。
江北宁毫不示弱，任由秦墨深怨毒的眼神扎在自己身上。
僵持良久，终是秦墨深败下阵来，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哼！你说的这些话，够你死一万次了。”
好大胆的女人，竟直指我想篡位！虽与我所图相差不远，但终究你还是嫩了点。如今你为阶下囚，自然只能由我摆布。江北宁，
我们来日方长……
秦墨深神色晦暗，眼角的阴毒似是要溢出来。
“太子殿下慢走，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