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对于新生的儿子,秦氏仍旧无法有更多的疼爱之心。
本来,这个孩子不该出生的,因为她没必要生下他了,可是主上却令她把孩子生下来。
看似没用的一招棋,却令娴娴这样开心。
可唯有娴娴,陪她这个冷漠又虚伪的母亲,走过那么久。
所以娴娴对于她而言很重要,像是心里最纯净柔软的地方,虽然狭小到站立不住,却是令秦氏最常流连的地方。
那个地方摆放着奚娴小时候的样子,哭泣的样子,撒娇的样子,还有第一次写字的样子,而她从前对待生命是这样的漠视,以至于奚娴的存在,令她震惊而迷惘。
……
她记得,奚娴那时还小,夜里睡不着,便爬在窗台上看星星。
可是那天乌云蔽日,她看不见一丁点皎洁的月色,于是小姑娘有些遗憾,迷迷糊糊间,却见到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郎,正与树下的母亲交谈着甚么,而母亲的动作驯服而卑微。
年幼的奚娴迷瞪睁大眼睛,认为自己在做梦。
秦氏将那件潜伏在奚正擎身边,多年所得的线索继续说了出来。
院子里很干净,寂寥而阴冷,却有诸多主上的暗哨密布,他不在意那个窗边的孩子。
而少年人只是若有所思,瘦削而干净的掌心触碰着树木,面容清贵中带着病意。
他不会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就连神情也叫人猜不出真实的想法,秦氏的面容木然空白,就像是个严丝合缝组装出的木偶。
这么大的事情,先皇后使了许多手段也没得到,而主上即便年少,却极其多疑缜密,绝不会容许旁人听了去,故而才亲身而来。
过了半晌,尊贵的少年审视着脚下的细作女人,抚了抚手上的玉扳指,隐隐弯了唇线,若有所指平和道:“红玉,往后哄孩子入眠,可要仔细些。”
秦氏心间一颤,却稳住了心神,一字一顿木然道:“若是主上愿意,奴婢愿将这个孩子献祭给神灵,来祈得您一帆风顺。”似乎孩子对于她,一点也不重要。
年轻的少年很鲜有的笑了笑,温和缓慢地拒绝道:“不需要。”
她听见奚娴爬在床边,那一声很天真细弱的叫声。
“娘啊,娴娴好困呀……”
下一瞬的时候,奚娴已经见不到那个仿佛在黑暗中的少年了。
小女孩困惑地眨了眨眼,眼皮酸得睁不开,却见母亲在月色下走来,很少有地严厉教育她:“怎么还不去睡?更深露重,着凉了可怎么好?”
奚娴委屈地闭上眼,却见母亲已经隔着窗台,轻柔抱住了她。
秦氏的声音还是那样婉约似水,在黑夜中却似乎像是一条冰冷又没骨头的蛇:“你要乖一些,不要叫母亲担心。”
……
秦氏,或是红玉,她大体死也想不到,那时瘦削而心思缜密的少年主上,会在很多年后爱上她的女儿。
她女儿的出生,都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是得到某个秘密的关键之处,所以她才会怀上奚娴。
奚娴就像是应运而生的一样器皿,并不是因为爱或是巧合,只是因为客观而冷血的算计,才诞生的小生命。
对于她的到来,先皇后只是叫红玉照顾好这个孩子,因为她是无辜的,太子却在奚娴小时候下达命令,若红玉不能保守秘密,让奚娴察觉了太多,便杀了这孩子。
如果红玉动不了手,会有别人动手,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是,最后爱上奚娴的人也是他。
甚至如今把这个小姑娘捧在手心里,一点也不舍得伤害,任由她作天作地的男人,也是他。
红玉有时候不太能理解男人的心思,那么冷酷而严苛,对着温软娇气的小动物,却会生出从未有过的怜惜。
他那时不是没动过杀心,甚至想开杀戒,可是太子没有选择那样做,所以他得到了一个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