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本混乱不堪的场景,厮杀声渐小,柏宫兵力尚不足以一鼓作气追杀上去,索性由慕容绍退兵,转头清点起战果来了。
“骑兵去大营,慕容绍给留了不少好东西!”一声喝令,柏宫从后头冲上来,命步兵搜罗残局,自己则亲率一骑,直奔魏军来不及撤走的中军大帐,一溜眼睛,顿时喜笑颜开,对左右得意道:
“何愁粮草辎重,自有供应!天意属某!”
三军主力一走,徒留本奉命去烧柏宫后方的安西将军张遵业一部,这里头,还有要将功补过的晏九云。
谁能料魏军遽然而退,两人杀个回马枪,不多时,就落入了柏宫的包围圈,眼见四面八方漫过来的都是柏宫的兵卒,厮杀负伤,血流不止,张遵业明显慌了,对晏九云道:
“小晏,咱们是突围不出去了,与其枉送性命,不如……”
“我绝不!”晏九云一听苗头,把个下颌绷得死紧,嘴角挑起一丝愤怒,马槊一攥,回张遵业一个不齿的眼神,忍下腿部剧痛,就要携部下死战,张遵业一把扯住他:
“小晏!魏平都能降,咱们为何不能?活着才能再有机会!你这要是死了,可就是再也没机会见着大将军了!”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把晏九云浇了个透心凉,嘴唇被冷风吹得乌紫发干,也浑然不觉,那握槊的手,却不由得一松,犹豫了片刻,张遵业看出他这是想松动了,再顺势推一把,翻身下马,卸甲请降了。
敌军果来接收,张遵业一回眸,两人目光一碰,晏九云忽把脸涨得又红又热,浑身都僵了,身旁忽响起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晏将军,安西将军说的不错,先保了性命,才能再有所图,性命没了,什么就都没了。”
这人嗓音奇特,面容大半被兜鏊压着,看不清个模样,晏九云只觉陌生,此刻,也没闲暇去一探究竟,只把这话一琢磨,自我安慰道,这样也好!丢了性命,可就再也回不了邺城了!冲这人把头一点,勉强也翻身下马。
推推搡搡的,晏九云一瘸一拐随波逐流跟着往前走,暗暗一打量,着实一惊,垂头丧气的这一群,少说也有上千人被俘了,看那装扮,倒无一个魏军将领,除却他和张遵业!
拉扯到柏宫跟前,被他那阴森森目光一打量,晏九云十分不适,却也只把一双桀骜不羁的眼回盯了过去,了无惧色,柏宫一看他这神情,再观其轮廓,大略猜出其身份,懒得去问,已动杀心。
却一眼认出了张遵业,张遵业父兄同柏宫一样,都曾追随晏垂起事征战,此刻,柏宫有心叙旧,拉拢过来,王适却用眼神阻了,柏宫会意,转到一边问道:
“参军有话要说?”
“这些虏兵皆出于邺城晋阳两地,留之一费粮草,二恐怀有异心,必为隐患,明公岂要存妇人之仁!”王适话不多说,一点就透,把个柏宫本犹疑不定的心,一下定住了,不再啰嗦,传令下去,将俘虏全部赶至涡水溺死。
天色暗下来,稀稀落落的,竟开始飘起雪花,微微寒风自水面而来,夹杂细雪,打在冰冷的铁甲之上,浸入肌肤,伤口更是痛入骨髓,晏九云两边太阳突突直跳,头一低,看了看那受伤的腿,白森森的骨头,都已经翻在外头了!
一听柏宫要悉数杀光降兵,一时间,鬼哭狼嚎一片,却也无济于事,赶鸭子下河一般,全都跌进了刺骨水中。
有想逃的,被人抄起兵刃就是一刀,身子一软,噗通炸开个水花,顿时洇出一缕缕殷红,和其余相同命运的,混在一起,很快,水里尽成血稠,被砍死的和挣扎溺水的,渐渐也分不清彼此……
不多时,河里飘起层层叠叠的尸首,杂声式微,柏宫整顿三军,带着新得辎重战马浩浩荡荡仍回了大本营。
慕容绍大军还未退至谯城,半道上,一片雪花落到眼皮子上,刘丰生猛地一惊,脸都白了,这才从自己厮杀混战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