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干将领紧张的注视下,晏清源抖了两抖,高耸的眉峰下,是看不出神情的双眸,唯独只见那张脸,犹在烛光里,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他把信一折,对上火苗,任其疯舔,笑对众人道:
“邺城段韶将军又遣了一队兵马支援,虽说大可不必,倒也算助威罢。”
人心一松,各自领命而去,晏清源把信使往里间一带,手不觉扶在抵门的木棍上,被粗糙的毛刺一扎手,浑然不觉,咬牙一顿,一双眼睛才迸出极冷又极热的光芒来:“告诉李元之,务必封锁消息,秘不发丧,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信使泪光乱闪,方才好生隐忍的一通,此刻真想忍不住跪晏清源脚下恸哭一场,却深知不是时候,噙泪无语拼命点了点头,朝他施了个大礼,转身又投进了茫茫夜色。
第97章 破阵子(24)
天一亮,刘响等人便是架鹰走犬的商贩,照例轻快地来到玉壁城下,顺手塞给守城门督一枚剔透纯正的蓝宝石戒指,正宗西凉货,在门督睁大眼睛的刹那,挤眉弄眼一笑,就此步子一迈,逗着肩头的鹰溜达去了。
这门督,已经得了两回好处,早一把揣进怀里,没事人一样,把前头欲拦阻的挡了,不耐烦嘟囔两句,看刘响一行人走远,才竖眉瞪眼道:
“要过节了,你们不想给老娘买点东西,我还想着她能多开开眼呢!”
几个守兵干笑,转头就暗骂起来,心道你收了好处,打量谁不知道呢!
自是羡慕忌恨不提,粪车出城,一众人忍不住掩鼻窃笑,若是平时,倒也不敢,定是个个正襟危立,如今没有战事,眼见元日在望,松懈一时,也无人来斥。
稚子嬉闹,街头攘攘,临到晌午,日头正暖,连猫狗都蜷在了主人脚底下,时不时地一扫尾巴,懒洋洋伸展下四肢,眯起了眼睛。
这样的情景,倒和晋阳城里别无二致,刘响迎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圆,原来是个总角女童,扎着双髻,正漱着手指,趴在前头汉子的肩头,直勾勾好奇地盯着刘响的这只秃鹫,一点也不害怕,哈喇子淌下来,丝丝缕缕,黏糊了一嘴。
日头打在她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愈发可爱,刘响冲她露齿一笑,她便把头一扭,埋在了汉子怀中,顿了片刻,才又把个毛乎乎的小脑袋瓜露了个尖,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们。
一时心头微觉可惜,只盼着王叔武可别学陆士衡,搭尽一城的百姓,这样的小女娃,谁会真的想她死呀?
转身一瞧,却见无名氏也望着那小女童发呆,两人目光一触,仿佛心意相通似的,却各自灵醒,彼此低语几句,目光再一闪,分头行动了。
转眼,天一黑,满月从东山跳出来,却乌红红的一团,不像秋月那般皎明,未几,一道赤光从东南角的粮仓倏地冲天而起,裹着多日来的干燥,在夜幕下,燃烧出点点黑烬,热浪烤起的枯枝败叶,一并龙卷而上,飞腾在了玉璧城半空。
几是同时,武库这边马蹄子一阵乱响,两抹身形快速一溜,隐在了月色的阴影里,果断在马尾上拴了团蘸满棉油的烂布,又朝屁股上狠狠一锥,好生生的骏马,顿时化作一匹匹燃火妖兽,自马厩里一涌而出,疯了地四下奔去。
本已堪堪进入梦乡的西兵,和马一样,也是受惊若狂,一个打挺,跌下床来,胡乱套起衣裳,人踩人,人挤人,四下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哪里还能摸得到武器,人一露面,便被马蹄子践得哀嚎惨叫连连,场面混乱至极,再无可控。
整个玉壁城,一片烟火海。
开国公王叔武的府邸里,夫人正给他试穿着元会朝服,进贤冠还没戴,外头一阵大呼小叫,撞进了个亲卫,砰的一声巨响:
“国公,不好啦!粮仓武库都走水了!”
王叔武把冠一丢,踏出门来,看着那半天红光,怒火还没起来,就听府门前嗷嗷几嗓子,夫人早见机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