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河听得出这番肺腑,静候他嘱咐完,告辞出来,想起今日是十一,眼见就到上元节,回到临时落脚的宿处,带着随从,为晏九云的母亲备礼去了。
等那罗延回来,晏清源在书房独自坐了半晌,低首斟酌书写,目光一会儿锁的紧,一会儿又和颜悦色的,临到用午饭,外头进来个家仆,回禀道:
“李侍郎在东柏堂候着大将军,问大将军几时过去?”
节日是注定过不安生的,那罗延替晏清源觉得烦乱,一抬头,晏清源轻透口气,把单子丢给那罗延:
“告诉二郎,中枢定会指派,几个要紧的先征辟过来用,回头缺的,让他自己也学着点用脑子。”
说着就起了身,将披风一裹,抬脚走了出去。
外头日头正好,晌晴的天,前头晏清源的身影,是极分明的。
那罗延忙迭声出来:“世子爷,世子爷,不在家里用饭了么?”心底却气李季舒个蠢货,是不是他家饭早,自己用过了也不想别人?脑子里却又电光一闪,世子爷是想那个女人了罢?走这样急!可不刚觉得李文姜也不错吗?一瞬间,一双眼睛里,掠过了无数情绪。
却也无法,脑子里乱糟糟跟上了。
第43章 醉东风(19)
东柏堂里,李季舒负手来回在太阳底下溜达着,空气干燥凛冽,吹得他面皮发紧,眼睛定在那颗老银杏上,不禁摸了摸脸颊:
这糙劲快赶上它了吧!
还没回身,听见那罗延的声音了,转头一看,迎上太阳光底下走来的晏清源:咄咄怪事,大将军这一载在外,枪林箭雨,风吹日晒,还把面皮养的白细,不换戎装,没半点武将的影子。
“大将军……”寒暄的话还没完,那罗延已经嬉笑着打了个岔子,“李侍郎,早啊!”
李季舒平日里待人,一贯不看门第高低,身份贵贱,一视同仁地和善,指了指头顶,笑问那罗延:“这话怎么说的,可不早了!”
“呦,我说的哪是哪,侍郎,我说的是侍郎午饭用的早哇!”那罗延顺手折过来一枝枯柳枝,东一下,西一下,似有若无地扫到了李季舒的脸,“大将军可还没用饭!”
言外之意,听在耳里,李季舒转眼就明白过来,两人一定睛,晏清源已经走出了几步,李季舒边加快了步子,边对那罗延丢下句:“我也没用饭呐!”
尾随晏清源进来,李季舒上前补了正经礼数:“大将军,急着来,是有件要事,晏慎给陛下上了请求外放的折子,陛下暂还没有答复,估计,很快就要来问大将军的意思。”
晏清源冷嗤一笑:“他心里头这是开始乱了,心都乱了,离身乱也差不远了,他是想去哪儿?冀州吗?”
冀州是他家族起势之地,回冀州乃上上之选。
“那倒没有,他要去北豫州。”李季舒答道,沉吟着,“大将军,这怕是打起了柏宫的主意。”
看来柏宫这头虎狼,昭彰得全天下都能未卜先知看出他日后心思了,晏清源撑着下颚,凝神想了片刻,起身朝墙上舆图站定,目光游走了天下大半个疆域,才点着虎牢关道:
“他脑子一热,出关卖主也能做的出来,再煽动煽动柏宫,”晏清源略一停顿,来回踱起步子,摇了摇头,“大相国在,柏宫倒不至于不会贸然跟着他发昏。”
李季舒盯着虎牢关那块,看大好河山,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要是出了关,贺赖求之不得,大将军要把他外放吗?”
晏清源眼不离舆图,微笑着:“放,怎么不放,他不提,大相国也要奏请外放他的,倒省的麻烦这一层了,御史台已经被他搞得乌烟瘴气,还嫌不够乱?”
就在晏清源突然回了东柏堂,与黄门侍郎李季舒议事的时候,归菀以为这两日门庭冷落,恰是时机。
她是知道他在家中大会宾客的,也知道这两日,他要留在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