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晌,项宜便借着去吉祥印铺的名义,悄悄带着乔荇去了顾衍盛的藏身地。
那地方偏僻没什么人,秋鹰见她来了,急急忙忙同她行礼,她让乔荇守着门,快步进了房里。
一进房中,便看到了唇色发白的义兄。
顾衍盛见她来了,低声笑着让秋鹰给她倒茶暖手,“过了年还是这般冷,你素来怕冷,且暖一暖身子。”
他虽脸上挂着一贯的笑意,但项宜却发现他,额间竟细细密密布了一层汗珠。
这房里只有零星炭火,完全称不上暖,这汗珠是从何而来?
项宜忍不住问了他,“大哥是不是又受伤了?”
她急着问了,顾衍盛笑着跟她摆手,安慰地递去眼神,示意她坐下来说话。
“要说是也是。没想到秋鹰是个笨的,我捡他的时候,看重他会口技,没想到手指头笨拙,险些把我谋害了。”
秋鹰听了,一脸惆怅头低的不行。
顾衍盛倒是不怎么介意,笑说罢了,“我都习惯了,也不能都怪他,着实是没了什么药膏,想要一整片伤都敷药,是有些难。”
项宜一听,连忙将带过来的几瓶药都拿了出来。
陈馥有在各处药铺医馆严查,项宜亦不敢在外取药,她想着谭家大爷的伤已经好了,房中的药并没有什么人会去动,便将房中几样治疗外伤的药膏,每样取三分之二,带了过来。
虽然每样分量不多,却有好几瓶药都可以用,秋鹰看着连道,“方才药涂得不均,小的再给爷上一些吧。”
话音未落,顾衍盛就笑瞥了他一眼。
“怎地还要害我?”
秋鹰无奈着急,“爷早日恢复才是紧要!”
可顾衍盛只是同他摆手。
项宜看了,皱了眉头。
大哥素来是翩翩公子的做派,风流倜傥又一尘不染,何时如此狼狈过?
但不早早让伤口愈合,之后颠簸回京的路上,还不知要遇上多少事,养伤就更难了。
念及此,项宜不由问了一句。
“不知大哥伤在何处?可需小妹替大哥上药?”
她话出了口,房中稍稍安静了下来。
清凉的药香在房中盘旋。
顾衍盛眼帘微掀,看了她一息,又收回了目光。
他轻言,“伤在肩头。”
肩头的伤,并不算太靠隐秘部位。
项宜已经手下利落地将药瓶打开了来。
“大哥把袖子褪了吧,我来替大哥上药。”
她说了,顾衍盛并未立时动作,又看了她一眼。
项宜这才留意到他的眼神,她微怔,隐约有点明白他的顾及。
她已经嫁为人妇,义兄是并非亲兄的男子。
他并没什么好怕的,他是在替她犹豫。
这般,项宜越发觉得不该在意了。
她轻声道,“如今我兄妹这般情形,规矩礼数什么的,并不打紧。”
她这般说了,顾衍盛眸中浅映了她的身影,半晌轻笑了一声。
“好。”
... ...
项宜换药的动作娴熟,根本不需要秋鹰来帮忙,秋鹰退了下去,房中悄然就剩下了她和顾衍盛二人。
顾衍盛的伤势,要比谭廷、谭建、还有从前的项寓的伤势重的多。
项宜有些明白秋鹰为何紧张失手了,她看着这极深极重的伤口,项宜都不敢乱来。
想想从前义兄衣衫不沾尘的样子,项宜叹气。
她手下越发小心,全神贯注地务必不再弄疼了他。
房中药香四溢,秋鹰添了炭火又退了下去,暖融的空气簇拥着药香荡在房中各个角落。
顾衍盛目光一直静静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她的长发柔顺而有光泽,只是盘成了妇人的发髻,不似从前那般散在肩头后背,风一吹,发梢便随着风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