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倒吸一口凉气,为萧综的大胆,也为自己的疏漏。
所以他们还未进入洛阳时,萧综就知道白袍骑已经要来接他了,也知道中原局势会因此大变?
那他明明有办法和手段自己离开永宁寺,又为何假装受到限制留在寺中,硬生生等到他们来“接”,还编造出那么一个“无心世事”、“避世谢罪”的故事来麻痹他们?
“正是如此。”
那游侠儿打探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啧啧称奇,以后估计能吹嘘大半辈子。
“公子有所不知,魏国的情况和梁国不同,梁人多瞧不起屠狗之辈,但魏人最重英雄,早些年,豪族阀门和豪侠剑客甚至贼偷儿的关系都很密切,很多阀门的幕僚或家将甚至就是这些人出身,在征战中屡屡建功,成就一番事业。诸如裴公、李公这样的大豪侠因为随军作战夺得战功跻身上流的也屡见不鲜。”
只是,那已经是“早些年”的事情了。
游侠儿叹气道;“文帝迁都洛阳后,这些豪族或将门也因为门第原因,被冷落在外,门第渐渐衰落,甚至军中都很少再征召豪族作战而用徭役驱使平民,如此一来,很多豪族也遣散了家中的豪侠剑客甚至是死士,因为实在是养不起了。也有自行求去的‘高人’,毕竟他们的本意也不是为财,而是希望为子孙后代搏个出身。”
这些人或这些人的后代拥有一身的本事,又曾经在豪门中享受过富贵,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些能够卖草鞋杀杀狗就能过日子的游侠儿,他们之中一些名声大的还可以投效诸如任城王这样的门第,转变身份为亲兵或看家护院的护卫,还有些会投身入起兵作乱的洪流之中,企图得遇明主……
但更多的,则是流落到乡野,替人做一些杀人或栽赃嫁祸之类的“脏活儿”。
而能在洛阳站住脚的,都是既有能力又有野心,还不乏毒辣眼光的家伙。
这些人听闻永宁寺里有“奇货可居”,就如跗骨之蛆,纷纷黏了上去,又因为怕败露“雇主”的消息而失去以后的倚仗,自然是加倍小心,使出了所有的本领,既要表现出自己的厉害,又不给“雇主”找惹麻烦。
“你说永宁寺每逢初一、十五必会施粥赈济,从未缺过?”
马文才心头一动,终于抓住了某个线索。
“是的,从未缺过。”
马文才终于知道那违和在哪里了!
永宁寺是胡太后敕建的寺庙,以前有胡太后的私库出钱修缮和供养,而胡太后肆意妄为,国库便犹如私库,永宁寺自然油水不少。
可经过这么多年,胡太后也是起起落落,中间还被元叉软禁在宫中,永宁寺自然是要自给自足,否则也不会在外招揽方脸这样善于经营的外人。
尔朱荣入主洛阳,直接杀了胡太后和那么多宗室,早就断绝了永宁寺供奉之路,而永宁寺那样的“肥羊”,明哲保身退避三舍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出去劝捐或求布施?
要不是尔朱荣麾下很多胡将都信佛,恐怕连永宁寺都保不住了,那么多金银铜像、佛家重宝,随便抢一抢都是军费。
在这种情况下,永宁寺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的“惯例”,必然是有人在后面资助,而且这种资助还要隐秘,否则很容易被人抄了老底,连锅端了。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马文才毫不犹豫,立刻起身赶往永宁寺。
到了永宁寺,马文才并没有让人通传,带着亲卫直接找到了主持,开门见山地问:
“一直在资助贵寺、为寺中施粥赠药的,是不是了凡禅师?”
眼见着这梁人又凶神恶煞的赶来,还带着这么多披甲执锐的兵卒,主持方丈也是吓得半死,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难道你们不是因为这个把他抓走的吗?”
其实他们收留了凡的时候,就猜测过这人身份可能不凡。在洛阳大乱的那个关节入了永宁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