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逼近年底,几人并不准备都回会稽学馆,傅歧决定直接回建康,在家中过完年后再回学馆,而马文才则准备把梁山伯和祝英台送回会稽之后,再回吴兴过年。
他们没有官职,又并非官身,马文才是太守之子,原本倒是能以官员家属的身份走官道住驿站,可他落水时丢了证明家中准备的身份印信,只有盱眙官府开具的路引和身份文书,此时倒住不了驿站了。
许多官道不能走,只能走大道,冬季水枯,很多水路也走不成了,所以路上虽然顺利,倒比来的时候还慢些。
除此之外,天冷赶路也是一种折磨,马文才习惯了骑马,可这个季节骑马却是个苦差事,只是骑了两天,他的脸就被吹得像是木头一样,手指也冻得发麻,最后不得不也进了马车,和祝英台、梁山伯一起乘车。
倒只有傅歧一人不怕冷,大冬天穿着比秋衣厚不了多少的夹衣,披着个斗篷,照样骑马来去,让几人对他的好身体羡慕不已。
这一天,三人坐在马车里,喝着半夏特意弄了个炉子熬的姜茶,祝英台却突然抱着姜茶愣起了神。
“你怎么了?”
马文才知道她有些怕回去,她这趟北上是先斩后奏,祝家庄现在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以为她是担心这个。
谁料祝英台抬起头,幽幽地叹了句:“这么冷的天,我们在马车里都难熬,不知道崔太守他们能不能熬到建康……”
此言一出,众人都默然不语。
崔廉对他们来说,其实不过只是并没有什么交集的长者。这几个少年只不过恰逢其会,又敬佩他的人品和才干,不免生出一丝惋惜。
可真要像之前对陈庆之那样豁出性命去作些什么,却是做不到的。
只能沉默。
“朝廷都还没定崔太守的罪,而且崔太守的上司明显想要保住他的性命,虽然天寒,却不见得会出事。”
马文才宽慰祝英台:“他本来就有些风寒,还被伤了脑袋,只要还想他平安到达建康,那四面透风囚车一定是坐不得了。加上在盱眙遇见这种事,齐都尉肯定要小心翼翼,不敢再大张旗鼓,说不得连城都不入径直赶路,以免路上横生枝节。”
祝英台素来信服马文才,听他这么一说,脸上轻松了不少。
“要是我猜的不错,那几辆囚车一定换了密不透风的马车,路上也加快了行程。他们能走官路,不但不会受冻,沿途街亭驿站还能休息,说不定比我们还舒服些。”
马文才将手中的茶杯转了转,轻描淡写地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因祸得福了。”
祝英台听到这才高兴了起来。
“其他人倒能熬,那几个年幼的孩子……”
崔廉有两子两女,两个儿子已经长成,但两个女儿都很年幼体弱,在囚车里被女眷护着,蓬头垢面的都看不清面目。
祝英台一直记挂着那几个女孩,总是担心她们会着了凉、得了风寒,或是路上一个没有照顾好生了什么大病。
“马文才,我们得拐到官道上去!”
几人正在说话间,车厢外突然传来了傅歧的声音,而后是他敲马车车壁的动静。
马文才掀开车帘,傅歧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顿时凑到了窗边,“你们几个真好,又吃又喝,还有暖炉!”
“叫你进来,你自己不愿。”
梁山伯笑着揶揄。
“好不容易出来走走,坐在车子里有什么意思。”傅歧笑着,“刚刚领路的车夫说了,我们今天走的慢,错过了宿头,这条路上没什么可以借住的地方,马上天就要黑了,只能拐到官道上去,官道上不远有个驿站,只有那能够晚上歇脚。”
“我们没文书,不是不能住驿站吗?”
祝英台眨眨眼。
“别的地方不能住,那边驿亭的亭长是这车夫的姨丈。这季节行路的官员不多,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