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许多人都没有被救活,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对于大部分流民来说,就算他们还好生生的没有沦为难民之前,以他们的家境,得了病也只能等死,得病死了反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即便当时死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怨怪老杜医术不精,反倒还要惭愧自己拖累了别人。
吴老大也好,沛县那几兄弟也好,无不把老杜当做再生父母,不管他出于怎样的自责自杀了,人人都记住他的好,加上老杜在曲阿行医这么多年,治活的人也不知道多少,老杜一死,哭灵的人几乎惊动了半个县城。
他在家停尸那几天,不但几乎所有的流民来了,那些受过恩惠的百姓也来了,人们看不到那封遗信,也不知道他好生生为何要自尽,这一来二去,所有人就把矛头指向了徐之敬和姜县令。
一时间,也不知道在哪里传了什么闲话,说若不是徐之敬死活都不肯医治,这事情哪里会闹大;
若不是徐之敬以士族的身份死活都不肯治庶人,吴老大又何必自尽;
姜县令谄媚逢迎这一群高门士子,将本就苦命之人都判了罪,还要打入大牢,硬生生逼死了杜先生,现在又要以入籍的事情卡他们,显然是想趁机捞他们这些苦人的好处云云……
于是这些流民就两件事一起闹腾了起来,今天围堵县衙大门,明天上街吵闹唾骂,要给“杜先生”讨个公道,扰的曲阿县不得安宁。
流民跟当地的百姓之间也不是没有摩擦,只不过吴老大几人是人精,向外地的客商或过路的旅人谋点不义之财是有的,却从没有出过大事,也不向本地人出手,一群流民只以那“破庙”为根据地,轻易也不去扰民,所以曲阿县的百姓比起其他地方的,对这些流民倒很宽容,有些心善的,还时不时送些家里的余粮、衣服给那些可怜的小孩。
可这一闹,倒有些像白眼狼了。
姜县令在曲阿县任了六年的县令,深受此地百姓爱戴,他可怜这些流民颠沛流离,想要给他们入籍、安排他们提县中富裕之人代行徭役撑过寒冬,又号召当地空闲的汉子为这些流民在偏僻空地为他们搭茅屋、棚房,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有些看不过去的,就跟这群流民争执了起来。
这些流民里也不是没有好逸恶劳又游手好闲的,你给他免费的棚子、粥饭、医药他自然是欢喜,让他们大冬天去行什么徭役心里却是不愿意的,不但不愿意,还想多要点田,即便自己不种,以后租给别人种也是一笔收益。
闹事的大多是这样的人,而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廉耻可言,争执来争执去,到后来居然还有动手的。
可怜姜县令的一片苦心,梁、祝的满腔热血,徐之敬的“高抬贵手”,最终都像是成了笑话,硬生生被人扇到脸都麻木。
要不是徐家有刀卫,陈庆之带了练家子,马文才那几个护卫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老杜死的那两天,徐之敬就能被“义愤填膺”的那些正义之士拉出去游街了。
即便如此,他们所住的客店还是半夜被人泼了污物,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还扎了几人的草人放在客店的坊门口,上面扎满了竹签,祝英台出门的时候看着那满身竹签的草人,惊得头皮发麻,梁山伯更是一张脸变得雪白。
祝英台并非这时代之人,对于“压胜”诅咒之术毫无所感,觉得头皮发麻也只是对“扎刺”这一种行为的恐惧,但梁山伯不同,他是原身原长的古代人,但凡古人,无论是皇宫贵族还是平民奴隶,就没有一个不畏惧这“诅咒”的,若是胆子小点的,看到那草人就能活生生吓病了。
哪怕这些草人身上并无名姓,也无生辰八字,可其中所蕴含的恶意,也足以让人心中生冷。
但祝英台也好,梁山伯也罢,都不是为了几个草人会大动干戈的人,最后还是客店里的人黑着脸去把那几个不知道谁摆在那的草人烧了,才让不知所措的梁、祝二人心中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