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衣秀士的风度实在太过让人心折,梁山伯不由自主地就接了下去:“是,学生只是个寒生,每日里奔波周折,惭愧,几乎没有机会能好好坐下来静心手谈。”
“咦,你是寒生?”
白衣秀士诧异地看了看四周:“这里难道不是甲舍吗?”
他是知道这里是士族聚集的地方才过来晃晃的啊,他也会好奇未来的“天子门生”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是,这里是甲生居住的甲舍,但学生因为一些原因,得以以寒生的身份忝居此处。”
梁山伯脸又红了红,“所以住的都是士族,唯有学生一人是寒门出身。”
“难怪。”
白衣秀士看了眼棋局,“难怪如此残酷搏杀,想来你平日里压抑自己太过,唯有下棋时方能释放出自己的本性。”
他见多了寒生,也知道寒门要在这种重重“包围”的压力生存有多么压抑,所以才以己度人,说出了他的猜测。
“我并非本性如此。”
梁山伯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露出诧异地表情为自己辩解。
他不认为自己有凶残可怕的一面。
“坐探之道,不害则败,不诈则亡,不争则失,不伪则乱,此乃是弈之必然。因为我知道这是棋局,胜败不过游戏之间,也知道以我的棋力,满盘皆输生气皆断是必然,反而放开了手脚,不去考虑伤亡,一心一意为自己谋取胜利。”
“如果现实中有此局面,我当然不会选择这般自损的路子。”
他也没有自损的本钱,每一点资源都是他重要的倚仗。
“不害则败,不诈则亡,不争则失,不伪则乱吗……”白衣秀士喃喃自语,用赞赏的目光看向梁山伯。
“这话是你自己想的?”
梁山伯连忙摇头。
“不是,学生的棋术是跟家父学的,学生小时候下棋太过惜字,家父便用这番话告诫学生,让学生放开手脚。”
“想不到你父亲有此见识,不知现在何处,棋力如何?”
白衣秀士一时技痒,连忙追问。
“家父梁新,早已亡故多年。”
梁山伯面色黯淡。
他此言一出,白衣秀士立刻露出古怪的表情,看着梁山伯半晌后犹豫着问:“你父亲,曾任过山阴令?”
“先生认识家父?”
梁山伯一呆。
“并未有幸得识,略有耳闻吧。”
白衣秀士又看了梁山伯几眼,便低下头开始收棋。
他一边收,一边说道:“你心智过人,性格沉稳,善于谋划,却弱于决断。你看了四五局后才敢确定我是擅长白棋,一旦发现并非如此,却能很快稳住局面,说明你韧性过人。”
“忘了和你说,你之前输的并不算难看……”
他抬起头,突然对着梁山伯一笑。
“因为我这一生,大部分时候,都在执黑。”
白衣秀士的话,彻底让梁山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先生,先生这般的棋力,居然大部分时间是执黑的?”
那和他对弈之人,棋力究竟可怕到了什么地步,居然还要以执黑相让?
梁山伯有些恍恍惚惚地想着。
白衣秀士笑而不语,将棋笥和棋盘收好,放在石桌边沿。这棋盘和棋子本来就不是他带的,不知被哪个士子一直放在这里而已。
“我与你有些缘分,想为你卜上一卦,你意下如何?”
他轻笑。
梁山伯有些意外,能为人卜卦并推演其中的含义的,必定是《易》学大家,馆中几位博士最擅长《礼》为主,难道这位是《易》经助教不成?
有些人对卜卦有所忌讳,轻易不让人为自己占卜,梁山伯倒没有这样的忌惮,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那白衣秀士大概是料到他不会推辞,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问卜后扔在石桌上便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