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如何试?”
饶是马文才思维敏捷,也不明白梁山伯的意思。
他会方术?
能给案几变几条腿出来?
梁山伯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起身出了门。
好奇的傅歧和马、祝不假思索地也跟着梁山伯出了门。
梁山伯在这会稽学馆里曾住过好几年,对于各种地方都熟门熟路,只见他先是去了丙等学舍一趟,提回来一个木箱子。
而后到了傅歧住的学舍,将屋子里破损的案几和断下的几条几腿都捡了出去,在屋外随便拂开一块地,挽起袖子便坐了下来。
等他打开木箱,露出里面的锤子、钉子并榫头木块等物,所有人才知道他说的“我来试试”是什么意思。
这下莫说是马文才,就连傅歧都露出了“不该如此”的表情。
“梁山伯,这些东西坏就坏了,左右也是要扔的,你脏了手碰他们做什么!你的手是拿来写字读书的!”
傅歧直接开口反对。
“没这些案几凳子也能住,大不了席地而坐!”
马文才原本也想说这些东西坏了扔了并不可惜,可一看到身边同样聚精会神的祝英台,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
许多他们这样士族出身的子弟,莫说做这种自己修凳子椅子的下等事,便是劳累一点的浊官都是不屑去做的,正如同傅歧说的那样,他们的手要用来做更重要的事情,去当木匠?
简直是有辱斯文!
刚刚梁山伯护了祝英台一护,有了肢体接触,从目前看来祝英台并没有对梁山伯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样子,可难保来日方长,毕竟这梁山伯就在隔壁住着呢。
他必须要让祝英台明白士族和寒门之间犹如天堑,哪怕是动一动心,对于两者都是灾难。
寒门的生活便是如此,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她以前是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如今见了……
想到这里,马文才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一转,反倒变成了鼓励:“梁兄其实也是好意,山里夜凉,不能干什么都在地上,这刚刚开学的时候便病了,对馆中声誉不好。而且你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别人也要看笑话,先维持着表面的样子,回头再添置吧。”
傅歧实在是不能接受梁山伯修东西的,在他看来,即便梁山伯是吏门出身,可他既然选择了读甲科,日后便必定要因明经出仕,就应该以士族的规矩约束自己,否则这般“自甘下贱”,要其他人如何看他?
可如今听马文才似乎对他动手修东西并没有什么偏见,再见梁山伯一副“这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已经动起了手,而祝英台则是面无表情看的仔细,他那阻挠的话反倒说不出口了。
再说,便是埋怨梁山伯的好意。
他懊恼地跺了跺脚,只能满腹不安的看着梁山伯在院子里忙活着。
他们都没见过所谓的“匠活”,梁山伯很轻松的就将所有缺了腿脚的案几都补齐了腿脚、将歪倒的凳子也一个个用木槌整齐。
待他发现书案上有了些长短不一的裂痕后,他甚至还取了墨水和笔,将微微有了些裂痕的案几表面随意添上几笔,几株迎风摇摆的墨竹便赫然案上,梁山伯将那个画有墨竹的案几放在一边,准备等晾干了再放回屋里去。
梁山伯的木活儿做的很是熟练,只是大概一直席地而坐,站起来时微微有些眩晕,所以对着前方表情茫然地眯了眯眼。
马文才和傅歧自马文才真的修好了家具之后心头就有些怪异,马文才更是直接扭头去看祝英台。
世间女子都爱翩翩佳公子,谁会喜欢一个木匠做的好的穷书生?
然而等马文才看到了祝英台的表情,顿时错愕。
如果不是他眼睛瞎了,那祝英台确实满脸都是“好厉害”、“实在是厉害”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士族之女会觉得一个庶民木工活做的好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