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的食指和拇指捏起了第三张相片的一角,想把这一张也抽出放到最后去。
可当他捏起以后,又迟迟没有勇气来面对下一张相片里可能会出现的任何画面。
这算什么?
军官停下了脚步,偏过头会看站在稍高些地方的陆沅君。
“发给大家看看。”
陆沅君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对军官平静的说出了这个命令。
军官的脚步虚浮,给士兵们分发相片的时候特意别开了头,那三张相片已经给他留下了阴影,实在没有勇气去看其他相片了。
士兵们以为在发什么好东西,接过来以后只瞧了一眼便瞬间僵硬在原地。要紧牙关才勉强没有将相片丢弃,赶在这画面烙印在脑海中之前,飞速的塞到了旁边人的手里。
每一张相片里都有一具或几具尸体,死状和战场上不同,让这些已经对鲜血淋漓,尸横遍野习惯了士兵都不忍多看一眼。
本以为战场上的场面已经足够血腥了,但这几张相片,显然是要比□□炸死的人还叫人难以相信。
子弹穿过胸膛会留下血洞,可被人用刺刀划破皮肤,腹腔中的肠子与身体分离之间的区别无法比拟。
地雷炸开后,人的身体也会跟着四分五裂,胳膊在这里,腿就不一定在什么地方了。
但爆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相片里出现了许多次四肢与身体分离的场面,区别在与并非同样是发生在瞬间。
从伤口的断面来看,更像是被人用不怎么锋利的刀劈砍多次后造成的。
插入胸膛的半截木头,被高高挂在树上的人,死后仍然睁着的双眼,在尸体上爬来爬去的蛆虫……
几乎每一张分发下来的照片,都让士兵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给他们分发布鞋的妇人们瞥了一眼后叹了口气,紧跟着便是红了眼眶,以及长久的沉默。
“幸好你们回来了。”
给士兵缝衣裳的大娘眼中噙满了泪,鼻尖也跟着通红,抬手用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大娘吸吸鼻子,面上尽是感激。
“如果不是少帅带着你们回来,这会儿我指不定成了相片里那副样子。”
大娘从陆家去了陆家大院儿,陆家院子被东洋人攻破之后,无奈又被转移到了花花世界。
路上见过这些,甚至有几张相片里的人大娘还晓得他们的名字。
东洋人没有打过来的时候,与那些人见面的时候还会打招呼呢。
可如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相片里的那副让人无法正视的样子,恐怕直到此刻,仍然和相片里一样,以那样近乎残忍的姿态留在原地。
从运城城破到如今已经有个把月了,头七就该下葬的尸体,现在还没有人收尸呢。
“什么世道……”
大娘擦过脸颊之后,袖口润湿了一片,可也并没有多少用处。
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又一次滑落,将浮在脸上的浮尘洗刷出两条竖直而清晰的痕迹。
懒得再擦眼泪了,大娘捏起针穿好线,给士兵们缝补起了衣裳来,口中不停的念叨着。
“还好你们来了,还好……”
眼前这些跟她的小儿子岁数差不多的士兵,就是运城百姓的救星。
站在高处的陆沅君轻轻咳了几声,目光绕着士兵们扫了一圈,凡是看过照片的,此刻神色和方才比较起来,都发生了多多少少的变化。
“后方与前线还有不同,瀛洲人并不敬重手无寸铁的百姓。”
面对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他们的残忍程度还要更上一层楼。
陆沅君将自己受伤的腿露了出来,在这种时候简直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晓得诸君可能会觉得一路奔波,不过是为了救封西云的妻子。”
底下的士兵们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前线的战事同样吃紧,如果不是因为运城有陆沅君的话,恐怕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