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就看到二儿子端了碗过来,是个小碗,碗里大半都是汤,只有几块鸡肉,被屋里的油灯光照出点油星子来。
张二满心无奈,他本来是想把那大海碗里的鸡肉给娘送来的,无奈自家婆娘凶悍,抢了就回房栓上门,等他进去,娘几个都吃得只剩满地鸡骨头了,哪还有什么肉。
“娘,这是刚炖好的鸡汤,您好歹喝几口吧,补补。”
张二的声音满含愧疚。
想到老娘含辛茹苦几十年带大了三兄弟,从来没得过他们一句好话不说,几兄弟还不管不顾由着婆娘胡闹,爹娘尚在人世就闹了分家,分家这些年,各过各的,哪怕是年节都没想着来请二老去吃顿饭,更别说吃块鸡肉了。
张二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婆子摆摆手,“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补什么,你端回去吧,鸡汤太腥,我喝不了。”
张二如何听不出来李婆子在说什么,心里堵得厉害,“娘。”
李婆子叹了口气,说:“我仔细想过了,我和老头子名下的那些田,还有圈里的牲畜,你们三兄弟都拿去分了吧,田里的粮食收了也归你们,我就不要你们的钱了,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母子情分怕也就到这儿了。”
张二慌了,“娘你说什么呢,你不要钱,怎么去京城找我爹?”
“我先去县城给人做短工,等攒上三五个月,把路费攒够了再去京城。”
张二一听,眼圈顿时泛红,把汤碗放在旁边的石墩上,扑通一声跪在李婆子跟前,“娘,是儿子不孝,白瞎你养了这么大,儿子却被个婆娘牵着鼻子走,猪油蒙了心没能好好孝敬您,您放心,拿了爹的那些钱,我一会儿就给您送还回来。”
说完,咚咚咚给李婆子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匆匆忙忙回屋去了。
刚才的事,二媳妇一直在窗口看着,眼瞅着张二要来拿银子,她赶紧把门栓死不让他进来。
张二推了两下门,没反应,他直接抬脚踹,踹了几下把门闩踹断,这才走了进去。
二媳妇把钱藏在衣柜里,见他要去翻,急了,“你要干啥?”
张二没说话,翻出分来的那七两银子就往外走。
二媳妇一把拽住他,又哭又闹,“才杀了鸡,你又想拿钱,你干脆把我的命拿去给她当路费算了。”
“这是你的钱吗?”张二转过脸来,怒得好似凶神恶煞,“田翠花你看清楚,这是你的钱?你几时挣来的?”
二媳妇嘴硬,“这是爹答应给咱家买田买猪的。”
“那是爹答应的,我没答应!”张二一把甩开她的手,“这是我爹辛苦了半辈子挣来的血汗钱,你咋有脸拿?”
二媳妇被骂得跳了脚,“张二柱,当初是谁说拿了钱咱家可以多买两亩田,来年能多收成几百斤粮食的?拿钱的时候你不说,这会儿倒反过来指着鼻子骂我,合着好人都让你做了,我就里外不是人了是吧?”
张二懒得跟她掰扯,直接朝着李婆子那屋去。
李婆子正蹲在灶前添柴,灶上煮着红薯。
张二在门前见着自己刚才放在那的小碗,碗里的汤没人动过,已经凉了。
张二喉头哽得厉害,挪步进去,看着李婆子佝偻的脊背,把布包拿出来打开,“娘,这是之前我们从爹手里拿走的七两银子,您收好,上京路途遥远,吃个饭都得花钱,没钱去不了。”
李婆子把烧火棍放在一旁,撑着膝盖站起来,回头望他,无声叹气,“明知道你媳妇儿性子生成那样,你这又是何必,把银子还了我,以后你那个家还能安生?”
“这您就甭管了。”张二硬把用布包着的银子塞到李婆子手里,说:“这本来就是爹的钱,而且还是路费,我们不该拿的。”
李婆子看着手里的银子,只觉得沉甸甸的。
张二羞愧地低下头,“前些年闹着要分家,儿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