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静这才从四爷身上挪开视线,拖着疲累的身子跟在杜晓瑜身后出了门。
老太爷还坐在灯下配药。
杜芳静看了一眼杜晓瑜,悄声问:“你不是说药石无医了吗?”
杜晓瑜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叔的确是药石无医,她知道,大伯父二伯父知道,爷爷更知道。
可爷爷还是打算熬夜给四叔配药,不是真的能配出解药来,而是作为生父,在突然得知儿子中毒已久无法挽救的时候,不得不为他做点什么来掩盖心里的沉痛。
别看爷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只是作为生父,作为祖父,作为一家之主,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主心骨,任何人都可以因为四叔而痛哭流涕,唯独他不能,因为他肩上担着一大家子的重任。
“走吧!”杜晓瑜没向杜芳静解释什么,也没过去劝老太爷,带着杜芳静悄声离开。
屋内,昏黄的烛光下,老太爷的双眼熬得通红,却还是不停歇地查医书配药方,方子扔了一张又一张。
如果说来的时候杜芳静还想着找机会逃跑的话,见过昏睡过去的杜程均以后,她就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
因为就在刚才,她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把四弟当成儿子看待的。
在江南的时候,除了被迫下药这件事,她还会担心他是否因为天凉而衣裳穿少了,担心他到时辰了会不会饿,担心他今天是冷了还是热了。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心疼。
以前因为赵全的胁迫,她下药成了习惯,时间一久没觉得有什么,等真的见到一直被她当成儿子照顾的四弟毒发昏睡不醒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心痛得厉害。
杀了四弟,跟杀了自己的一个儿子去救另一个儿子有什么分别?
杜芳静想到这里,嗓子里像被堵了铅块,又疼又重,除了落泪,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杜晓瑜心里也不好受,到了海棠居以后就把杜芳静扔给静娘,“姑奶奶今夜宿在这儿,你去给她安排一间厢房。”
静娘没敢多问,快速地把房间收拾好。
杜晓瑜太累了,一着床就睡了过去。
杜芳静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就那么安静地在床榻上坐到天明。
今日要送杜芳静去官府,杜晓瑜虽然没睡够,还是强撑着起了床。
静娘见她双眼乌青,心疼道:“姑娘,要不这事儿要四少爷去办吧,你再睡会儿。”
“不行。”杜晓瑜不放心,“这件事还得我亲自去办才行。”
静娘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不再规劝,只道:“太太那边,姑娘准备如何说?”
杜晓瑜顿了一下,道:“一会儿出门前我去见见我娘,不管怎么编造谎言,她那边始终都要有个交代才行。”
“那要不要去德荣堂知会老太太一声?”静娘又问。
杜晓瑜想了想,又道:“我借着去铺子的名义,直接把二姑母送去官府吧,老太太昨儿个夜里就因为承受不住打击昏过去了,我不想她再昏倒一次,至于老太爷那边,熬了一宿,想来这会儿才刚歇下,我也不便去打扰。那就先斩后奏好了,等把我爹救出来再回家跟他们解释。”
梳洗穿戴整齐,杜晓瑜简单喝了几口粥就去了正院。
昨晚杨氏一直没能等到杜晓瑜,最后实在是撑不住就睡了过去,打算今日一早亲自去海棠居问问情况。
没想到刚吃完早饭,杜晓瑜就亲自过来了。
“筱筱。”见到女儿,杨氏激动起来,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又见她眼睑下一片乌青,显然是没睡好,顿时心疼起来,“你昨夜没休息好吗?”
杜晓瑜道:“有些失眠,无大碍的。”
杨氏皱皱眉,“是不是昨夜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有啊!”杜晓瑜摇头,“只是因着二姑母给娘的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