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者捧上来了那只荷包,湖蓝的缎面上五彩银线绣的彩蝶穿花,看起来十分寻常,没有半点出奇之处。
天后伸出手取过那只荷包,随手翻看了几下,抬头道:“郭五娘子,这可是你的荷包?”语气沉沉,隐隐含着怒气,凤目中满是冰冷。
由不得她恼怒,这一场曲江会是她特意命人准备,放了许多心思在上面。只因为前些时日定州许国公府送了加急密信进宫,冯大娘子年前便染了风寒,病了数月都不见好越发重了,许国公府遍请名医,终究药石无用,怕是就是这几日光景的事了。
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但另一个消息却更让天后觉得突然!
圣人前些时候令人去了陈留,召了陈留王回长安!
这十余年来,她在太极宫中一点点稳固了自己的后位,尽心尽力辅佐圣人临朝,从当年任人唾骂的妖妇成了唐国天下至高无上的女人,连昔日的那些谏臣忠老如今见她也要敬畏几分,死去多年的陈氏与流放封地多年的陈留王早已在她记忆里淡忘了。
可她没想到,竟然有一日圣人半点消息都没有让她知道,就将陈留王召回长安。而她辛辛苦苦扶持多年的太子,却是依旧愚不可及,整日耽于酒色,日日被圣人训斥丝毫不知悔改。
她想要为太子说上几句,可这些年为了太子和朝事,圣人与她这夫妻早已不再是世人眼中那般和睦恩爱。她害怕,害怕圣人心中的打算,真的是她所想的那般残酷!
看到眼前这个荷包,和跪在地上云鬓散乱的郭家五娘,她真的恨不能让他们滚出去,不要再来脏了她的眼。
可她不得不忍耐,太子不能废,至少这时候还不能!而唯一能够保住太子之位的法子,就是给太子另赐一门婚事,一门足以让圣人回心转意的婚事!
所以这场曲江宴是为了太子而设,她要为太子尽快另选一门婚事,一门稳定圣心的婚事!
可是郭家五娘却让这场曲江宴成了一个笑话,在这许多人眼前,连同陈留王与崔家人面前彻底撕开了太子的本性!
她怎么能不恼怒,若不是顾着郭太师,只怕郭五娘此时已经没有半点活路了!
郭玉秀满心惊惶,没有听出天后语气中的怒意,只是泪流满面道:“天后娘娘,那荷包不是臣女的,臣女方才是……”她一时说不下去了,只能狠狠指着一旁同样跪着的顾明珠:“是她,臣女瞧见了是她私下进了西阁,那荷包必然也是她留下的!”
方才西阁里一片昏暗,太子未必就认出她是谁,只要咬定是顾明珠,那荷包便是铁证!郭玉秀混乱地思量着,她绝不能让顾明珠就这样脱身!
她身后的郭二夫人脸色白得吓人,她不是不曾经过事的郭玉秀,已经看出了天后按捺着的隐隐的怒火,还有如今的情势,只怕眼下已经不能善了了。
郭二夫人慢慢转过脸,看了一眼还在吓得六神无主,低着头的郭玉兰,心里狠狠一痛。
天后将目光转向顾明珠:“这是你的荷包?”只字不提方才夫人们看见的那一幕,只因为那实在是难以启齿的丑事!
顾明珠抬起头,看了眼那荷包,笑了:“天后娘娘,臣女不曾见过这个荷包,更不知道为何郭家秀娘会说是臣女的。”她从腰间解下贴身佩戴的荷包举起来,“臣女的荷包在此,并不曾落在西阁里。”
郭玉秀如遭雷劈一般,猛然转过头来,瞪大眼盯着顾明珠手里的荷包,脸色由惊讶变成了恐慌,不断摇头:“不,不会的,你的荷包明明是……怎么会在这里,那个才是你的荷包!”
顾明珠不慌不忙笑着道:“秀娘这话我倒不明白了,方才我明明不曾去过西阁,荷包也在这里,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我。”
她声音放轻放柔,“我也知道方才的事怕是教你很害怕,可是天后娘娘在此,必然不会冤枉委屈了你的。”
她的话与记忆里郭玉秀对着被人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