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手术,从黄昏做到天黑,又从天黑做到天明。
舒芮柔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了。
难熬到,一分一秒都在惊心动魄;难熬到,稍微闭一下眼就是噩梦;难熬到,她如坐针毡。
张琛就陪在她身旁,看到她一次次地坐下,又一次次站起身站在救护室的门口,透过那扇小窗偷觑。
张琛忍不住道:“霍太太,您要不休息一下?”
舒芮柔摇头,一张脸麻木又死寂,“我不睡,我不困。”
匆匆从外地赶回来的沐黎阮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忍不住蹙眉,“爷爷有我守着,你快去睡觉。”
舒芮柔还是摇头,两只手搂紧了胳膊,“我不睡,我不困。”
沐黎阮眉头更紧,嗓音却更轻缓了,像在哄小孩一般,“柔柔,听话,先去睡觉,爷爷现在还在手术,等下就会出来。”
舒芮柔还是摇头,“我等爷爷出来,我要知道他没事。”
她必须要知道爷爷没事。
她必须要看见爷爷。
她不能再走开了。
这一次,说什么,她都不能再走开了。
沐黎阮劝不动,只能转头看向张琛,“霍司岑呢?”
张琛一窒,眼神有些闪烁,“霍总在来的路上。”
沐黎阮这下掖不住气了,“来的路上?他不是住老宅?他去哪儿了?”
张琛咽了咽喉咙,“伦敦……”
霍氏集团有不少业务是在伦敦,但通常这项业务一般不会指派给霍司岑过去。
为的就是防止霍司岑在那里遇到温筱筱。
即便现在温筱筱回了国,去伦敦的业务也一如往常。
而现在,霍司岑在伦敦,说白了,就是和温筱筱一起的。
沐黎阮忍不住咬了牙,“这个混小子。”
但顾忌舒芮柔在旁,沐黎阮没怎么骂啐,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这次回她的是舒芮柔,“医生说爷爷不太好,爷爷不是之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吗?这次好像是太激动了,导致牵搭的那条大隐静脉破损了……”
她的嗓音很稳,眼睛直瞪瞪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像戴了面具似的。
沐黎阮却看得清楚,那那寂静的面庞上,有一根筋剧烈的冒出来,冒出来,从太阳穴牵到额头。
那么长的一条,触目惊心的隐忍。
沐黎阮不由揪了心,“柔柔,没事的,别怕,爷爷会没事的。”
说完不忘一笑,“爷爷之前跟我说了,他还要看自己的曾孙儿出生,还要抱一抱自己的曾孙儿,还要看着自己的曾孙儿上学呢!”
舒芮柔嘴牵强的咧出来一道,“我知道的,爷爷会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爷爷呢。”
像是一根强心剂,定神针,打进舒芮柔的心坎,她翕了翕口,还来不及说话,转过头,却看见匆匆跟在霍司岑身后的——温筱筱。
霍司岑脚步一顿,只觉得那双眼,塞满了冰碴,全是锋利的刃,生生割着他。
霍司岑眼神沉了下来。
身后响起温筱筱那娇滴滴、滴滴娇的声口,“芮柔,我只是想来看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