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拿刀的手不由紧了紧,崔管家脖子上的血便流地更汹涌了。
然而崔相与崔珍娘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不疾不徐地靠近着。
阿圆忽然嘻嘻一笑,手腕一抖,那抵着崔管家脖子的匕首在空中挽了个刀花,另一只手在崔管家后背一推,便将崔管家推到了崔家父女面前。
崔管家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一站稳便心有余悸地捂住尚在流血的脖子,随即含泪望向崔相:“相爷!”
崔相摆了摆手,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阿圆,以及他身后的甄珠身上。
阿圆仍旧嘻嘻笑着,见他望过来,手里还沾着血迹的匕首便“嗖”地一下入了鞘,又利索地放回怀里,随即上前一步——这动作引得崔管家和护卫队几乎拔刀——规规矩矩地行了晚辈之礼,抬起头来,脸上便是一派的欢喜孺慕。
“啊呀相爷,终于见到您了!您的公事忙完了?还以为今儿见不到您了呢!晚辈对您可是敬仰已久,今日特地登门来拜,可崔管家说您正跟大人们商量国家大事,晚辈便没敢打扰,没想到正说要走您就来了!啊对了,刚才跟崔管家开了个小玩笑,相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晚辈吧!千万别跟我父亲说,不然晚辈屁股就要开花了……”
他惨兮兮地说着,活像闯了祸害怕被告知父母的调皮孩子,就差眼里含泡泪花儿抱着崔相大腿央求了,只看这场面,还以为他是崔相多么亲近宠爱的子侄晚辈。
还捂着脖子的崔管家再一次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上前一步正要斥责,一只袍袖飘飘的手臂便挡住了他。
“相爷?”
崔相放下手臂,面色不变地继续看着仍旧滔滔不绝装乖卖巧的少年。
“方朝元?倒是跟你的父兄都大不相同。”他微微笑着说道,神情甚至带着一丝欣赏。
阿圆一听,脸上立即露出骄傲神气的模样:“是吧是吧!大家都说我跟家父家兄不像,不过晚辈倒觉得自个儿这样挺不错的,毕竟晚辈可是打小便将相爷作为人生楷模,立志一定要做个相爷一样的人呢!”
要不是崔相在,崔管家保准自个儿现在就一口浓痰吐到这小子脸上了,这话说地猛一听好像是恭维,但看他这无赖样子,说是以相爷为榜样楷模,这不是侮辱相爷吗!
偏偏崔相不以为忤,甚至还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许地道:“不像父兄是好事。你父亲虽居高位,却是靠的祖荫,本人却是气量狭小,目光短浅的庸碌之辈,终究难成大事;朝清则是过于迂腐板直,为人处事缺乏变通,可为书匠吟风赏月,却不宜做良臣辅佐社稷。你不像他们,真的很好。”
阿圆嘿嘿一笑,仿佛没听见崔相对方父和方朝清的评价似的,美滋滋地顺杆爬:“嘿嘿,俗话说英雄出少年,青出于蓝胜于蓝嘛!”
实在看不下去了,崔管家扭过了头,甚至想捂住耳朵。
“不过——”转过头之际,耳边又听到崔相的声音。
“年轻人有点小聪明是好事,但小聪明太过,可就惹人烦了。”
崔相微微笑着,未等阿圆再说什么,便随手一挥。
早已戒备多时的护卫一拥而上。
“咦咦?!相爷这是做什么?这就是相爷的待客之道吗?呜哇杀人了!崔相杀人了!”
少年鬼吼鬼叫着,声音大地可以穿过几条街,哪怕相府占地颇广,但此地本就靠近围墙,十几米之外便是行人皆可经过的街道,只怕少年的大喊早已被人听了去。
护卫上前那刻便飞快转过头的崔管家当即厉喝:“堵住他的嘴!!”
护卫们更加靠近了。
而阿圆,以及身后的缺七少八和甄珠则在飞速地后退。
但事实上早已无路可退。
不知道相府总共有多少私卫,但只从眼前所见,起码有三五百人,哪怕缺七少八身手再好,也是猛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