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都是正常的青灰色砖墙,唯独一片,却氤氲着斑驳的暗红色,像一块难看的胎记,哪怕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也未将那暗红色冲洗干净。
有胆小的,进出城墙时特意避了那斑驳暗红所在的方向,头也不敢抬地快速匆匆而过。
但大多数人,却是如茶摊的茶客般,指着那红色津津乐道。
“……老弟你来得晚了没看到,就前儿,那还挂着那贼首的尸体,挂了整整三天呢!吓得我家那婆娘三天不敢出城!……嗐,有何可怕的?娘们儿家家的就是胆子小。我们哥几个可是特意去看了,那人哟,头一天儿还能看着鼻子眼睛呢,别说,长得还人模人样得呢,可惜呀,天热,第二天那脸上就爬满了蛆!”
附和着男人的话,茶客中掀起一阵阵惊叹。
不远处的柳荫下站着双人双马,一个随从模样的低声对另一人道:“大人,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韦大人他们了。”
方朝清收回视线,眸光一闪,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走。”他翻身上马,将那喧闹的人群和赤红的城墙抛在身后,策马而去。
马蹄溅起滚滚烟尘,风一般在官道上掠过,迎面一辆青油马车连忙避到一旁,待那两骑过去了,车夫还扭头去看,一边看一边羡慕地啧啧:“好俊的马!”
因为紧急避让,车厢也晃动了一下,稍顷,车厢里便传出一道柔软如棉的声音:
“到了吗?”
车夫抬头往前看去,汤阴县算不上高大的城墙已经屹立在眼前,遂咧嘴一笑。
“哎,到了到了!”
车帘被掀开,一张色泽暗黄,又长了许多斑点的脸露了出来——是个貌不出众,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
女子微微探身向前望,直直望向那城墙。
只一下,那抹刺眼的暗红便跳入她眼中。
——
朝廷的军队并未远撤,而是就近撤到了位于京城与汤阴之间的一个大城,大军在城外扎了营,一部分兵力分散在汤阴周边搜查计都的踪迹,一部分留在营中。
虽然晚出发了些时候,但单人快马,自然比大军快了许多,因此大军扎营没多久,方朝清便已经赶到。
看着那连绵起伏如群山般的营地,方朝清猛地勒了马。
马儿发出一声长啸,身后的随从也被晃地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一边心有余悸地抓紧缰绳,一边不解地问道:“大人?”怎么突然停下?
方朝清没有应声,只是眯了眼,看着不远处的营地。
日暮时分,火头兵埋锅做饭,训练或巡逻一天的士兵也停歇了,跟着这帮兵卒武人那么些天,方朝清知道,这个时候,本该是军营最热闹的时候。然而此时,偌大的军营却几乎可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
来往巡逻的士兵身姿笔直,不苟言笑,似乎丝毫没有闻到不远处饭菜的香味,仍在警惕地巡逻着。
就在方朝清思索的时候,一队巡逻的士兵便发现了他们,气势汹汹地飞快朝两人奔来,直到领头的看见是方朝清,才蓦地松了一口气,放松了步子。
“方大人,您可来了!”领头的小队长朝方朝清抱拳,话语里有些如释重负。
方朝清瞄了他一眼:“谁来了?”
“您知道啦?”小队长惊讶地瞪了下眼,嗓门也不由大起来,随即却又缩了下脖子,压低声音道,“相爷来了!”
——
方朝清掀开帐篷,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崔相,和一旁瑟瑟索索跟群鹌鹑似的韦将军和其他几位将领。
见来人是他,韦将军顿时眼睛亮了,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
也不知道看没看见,方朝清面色如常,上前对着崔相施礼:“相爷。”
崔相揉了揉眉心,指了指身旁的位子,道:“坐。”
方朝清依言坐下。
崔相语气随意地问道:“怎么没跟韦将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