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围愈发静寂,隔壁的声音便越发明显。
“咚咚!”
像是有什么重物隔了一层撞击着,势大力沉,响声沉闷,因为隔了一堵墙而被削弱许多,但仍旧清晰可闻,可想而知若没有墙壁的阻隔,那声音该有多大。
这样的声音计玄并不陌生。
义父重欲,好美人,几乎夜夜宠幸美人,而作为贴身护卫的计玄并不避讳这种事,不管隔壁闹得天翻地覆,他都能心如止水。
当然,起初他也是有些无法忍受的,焦躁,难耐,蠢蠢欲动……然而,他生生压下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只把那声音当作石杵捣臼,当做幼年时继母将洗衣的棒槌狠狠落到他身上时发出的声音。
如此,久而久之,他已经能够完全无视那声响,在无数个守夜的夜里,他听着隔壁传来的声音,心中波澜不惊。
可是这一次,他的自我欺骗却没有奏效。
因为除了那捣臼一样的声音,还有男人女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义父的声音。
那毫不压抑的、如猛兽一般的怒吼,虽然似乎比平时更大声了一些,但有时酒酣耳热,兴致浓厚时,他也不是没听义父这样尽兴的嘶吼
然而,那女声却是截然不同的。 那女声很柔和,有些软,有些糯,却又不至于黏黏糊糊地甩不开一般,像是春日里初初抽芽的柳枝,柔软,细嫩,又清新,叫人一听,便仿佛沉醉在那一片无尽的煦暖春光里。
平日里,计玄很喜欢听这声音说话。
尤其当这声音主人的眼睛望向他,波光粼粼的眼眸仿佛一条河流,映着他的身影,那声音不疾不徐地跟他说着话,像无数条无形的水草,缠绕着他,让他甘愿沉溺在她的河流里,永不复醒。
然而,此时那水草却被绷紧了,拉直了,仿佛满弦的弓,三五的月。
至满则弛,至盈则亏,那声音绷久了,拉狠了,便陡然发出一声略显尖利的叫喊,像是射出的箭矢,流泻的月芒,尽数涌入他鼓膜,叫他胸膛下那颗不安跳动的心脏顷刻焦躁地轰然大作,如鸣雷,如击鼓,如千百人齐声呐喊他的名。
计玄、计玄、计玄……
可有人在喊他的名?
他握紧了拳头,重重压在那鼓噪不休的胸膛之上,强迫自己从那无尽的喧嚣之中挣脱——然而喧嚣依旧在耳。
他又猛然将薄被拉至头顶,将整个脑袋蒙住——然而,初夏时节的单薄被褥并不能将声音阻隔。
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突然,耳边响起男人尽兴的嘶吼。
这种嘶吼计玄很熟悉,多半是义父到达了巅峰,愉悦到了极点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这最后一击,往往他会毫不顾忌女方,用最大的力道,竭力释放自己的欲望。
但这样毫无顾忌的释放,往往会让女方难以承受,计玄曾经见过几个被这样对待过后一连数日都无法再承欢的女子。
因此,听到那嘶吼,计玄陡然震了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听到一道尖尖细细,完全不像平日那般柔软温和的女声:
“啊、呜……”
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声音,将计玄的鼓膜再一次刺穿,清晰的仿佛就在耳边。
计玄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头顶,鼻间发出粗重的喘息,仿佛不停疾奔数里后陡然停下的旅人,每一道呼吸都扯动着嗓子和喉咙火辣辣地痛。
结束吧,结束了吧。
他瞪着眼睛这样想着,然而下一刻,那沉重如石杵捣臼的撞击声便陡然再度响起,还伴随着男人愈发兴奋的嘶吼。
他甚至还听清了男人兴奋的叫喊。
“珍珠、爷的小珍珠……”
是的,就是这样的叫喊。 一字字,一声声,伴随着石杵重重落下,落在臼里,也落在他急躁跳动着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