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将明,张姨娘在林家祖宅的角门口,送走了林如海和黛玉。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林如海带着做了书童打扮的黛玉,赶车的就是林管家。林家这样的人家,有头有脸的下人出门时,都没那么简薄寒酸。而且林如海居然就这么带着黛玉出了门,饶是张姨娘知道此事与礼法不合,但林如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张姨娘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点好需要的药品衣物。
车子行至城门下,刚好就是开城门那个时候,此时人也不多,一辆马车出了苏州城的东门,行至苏州城郊的姑苏书院时,太阳也才刚刚露头。
林管家上前递了帖子,那看门的小厮似乎是得了什么吩咐,看了帖子,就连忙给他们开了门。书院外第一重门没有门槛,马车可以驶入,只是进了第一重门,林如海和黛玉只能下车步行。黛玉是第一次这般出门,心里也慌得不行,只低着头紧紧的跟在爹爹身后,林管家也担心自家姑娘被看了去,抱了要送出的礼物,跟随其后,两个大人一前一后把黛玉挡了个严实,领路的小厮带着他们绕过回廊,如今正值课间,倒也没碰上书院里的学子。
“先生有课,还请等候一二。”那小厮把三人带到一个僻静的小厅里就告辞了,出去之时,还拉上了院门,好在这地方有个红泥小炉上烧着水,林管家给林如海父女二人各盛了一盏。
这地方真是僻静极了,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是寻常的桌椅,甚至都不见挂画摆件。黛玉在这边等了一个多时辰,并未见有谁往这边来。
因为院子安静,这推门的吱呀声就分外清晰,黛玉心下纳罕,也不知让爹爹如此劳师动众的,会是什么人?
“阿实,你出去吧!”看清了来人,林如海对伺候在旁的林管家低声道,林管家得令退了出去,在院子墙根找了个角落安静立着等候吩咐。
“原来如此,难怪如海来得这般早。”来人穿的是这书院里夫子常穿的月白衫,还戴了璞头,瞧着与林如海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双目炯炯,面色红润,两鬓也只得几缕银丝。
“先生。”见这人来了,病弱的林如海还是起身恭敬作揖。
“不必,我瞧着你这身子骨,好好歇着吧!”那人放了书箱,摆摆手道。
来人乃是当今帝师,姓顾名远,但是却没有取字。其实年长林如海十余岁,因为林如海多病,萎靡衰老,而这顾远保养得宜,看着反而比林如海还要年轻了。也是这顾远十分欣赏他的文章,专门指了给今上看,林如海才能点了探花。顾远在官场宫廷多年,眼睛还不花,自然看得出林如海带来的小童是个女娃娃。且这林如海膝下如今只得一女约莫十来岁,这黛玉身份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学生曾经也是这书院的学子,书院的作息也还是记得的。”林如海恭敬道。
“恩……千里江山图,原来这宝贝在如海家!如今拙荆房中那副,也只是仿品罢了!”顾远倒是不客气,方才坐定就开始拆看林如海带来的礼物。
“说吧,找我何事?可要令爱回避一二。”顾远直接将这画挂了起来,边挂画边对林如海道。
“不必。”林如海摇了摇头。
“如此,那便坐下吧!没得长辈说话,小辈这么干站着的道理!”顾远倒也是心直口快,见黛玉规规矩矩立在林如海身后。
黛玉倒也没有干杵着不动,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林如海下首。
“这好端端的姑娘家如海何必如此,须知这苦肉计,我可是不爱吃的。”顾远瞧着黛玉不伦不类的打扮,又看看林如海蜡黄的脸色,摇摇头叹到。
“何须使什么苦肉计,我林家现在便是如此了。”林如海苦笑道,“如今前来只是只是想求教先生,若我去后,小女该何去何从?”
顾远此生无儿无女,所以并不懂得林如海的牵挂,但是凭着林如海的家底,就算他去后,这女娃娃衣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