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道:“应该不至于此吧……”
抓着那个奏疏,窦广国冷笑两声:“不止于此?呵呵……吾虽然老朽,但眼睛没瞎,耳朵没聋!”
“七年前,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止于此,甚至于很正常……”
“五年前也不止于此……”
“但……现在……王孙这是捅了马蜂窝啊……”
“天下列侯,无论是新的还是老的,士大夫两千石,不管是谁……若看了此奏,都不会放过王孙的……”
窦广国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金芒,整个人一下子就仿佛回到了盛年,那个他指点江山,在幕后操纵国政的时代。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窦广国朗声道:“阻人升官发财,又该当何罪?何况,这王孙要做的是要阻人封疆裂土啊……”
“这种事情……谁敢做?”
“王孙难道就不怕我窦氏落得一个诸吕下场?”
窦广国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恐怖的大清洗,但他也知道,惹怒了列侯士大夫们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想当年,诸吕何等强大?
文有群僚,武有周吕候留下的遗泽。
但惹恼了列侯功臣,一切都被清洗。
甚至就连周吕候也被连累,这个功勋不下于萧何、韩信的高帝开国重臣,竟然连个名字一度都成为忌讳。
也就只有当今天子为他在凌烟阁立像树碑之后,天下人才知道,原来,老刘家的外戚里,还有这么一号战神。
与吕氏相比,窦氏算个p!
现在,也就是太皇太后还在,他也还勉强撑着,有那么几分薄面在。
不然,就窦婴今天的这个奏疏,就足以让老窦家全家上下,鸡犬不留!
即使如此,窦广国也知道,这还是建立在群臣和贵族们都不知道窦婴上了这封奏疏的缘故。
一旦让他们知道了……
呵呵……
你窦王孙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就想着坏哥们好事?
天下的怒火和怨怼,足以将整个窦氏烧成灰烬!
便是太皇太后,也护不了!
这是真正的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想想看,列侯士大夫两千石们,将自己的子侄拼命塞到军队里,让他们日夜磨砺武技,外戚封君勋臣们,把嫡子嫡孙送上前线,让他们披甲执锐,地主和商人,绞尽脑汁,倾其所有,一掷数千金数千万,在茂陵买一套丙级或者乙级学区宅,只为了将自己家里最有出息最有前途的那个孩子送进武苑,民间的百姓,缩衣节食,一个钱一个钱的省出来,只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学好弓箭和骑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天子画的那个大饼?
那个封国家建社稷,启一世代之新的大饼?
现在,眼看着路已经打通,天下人的梦想和理想,都已经露出了实现的曙光。
你窦婴这个时候跳出来,大喊‘莫如和亲便’,为了一点点虚假的名声,就要大家伙不玩了。
你这是在找死?还是不想活了?
反正,窦广国无法想象,这窦婴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还是自己那个自幼聪慧,为整个窦氏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吗?
窦广国不知道。
但他为了整个窦氏,只能选择忍痛割爱。
天子说要窦婴去韩国当丞相?
窦广国却害怕他弄出更大篓子,连这个事情也不敢让他去做了。
他现在只求这个祖宗乖乖回来,跟着他修仙。
修身养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认清楚了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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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之中,刘彻坐在御座之上,托着腮帮子,陷入了思考之中。
此刻,整个大殿,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一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