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可以无情无义,朕可以朝令夕改,朕可以卑鄙无耻。
但大臣们不行。
在理论上来说,双重标准,严于律人,宽于律己,是皇帝的天赋和标配。
换了任何人做皇帝都是一样。
…………………………
“国难思忠臣啊……”刘彻有些怀念去处理刘礼和刘富丧事的刘舍了。
若这位头号狗腿子在,那里还需要这么抛媚眼?
稍稍动动眼皮子,人家就兴高采烈的跳出来背锅、接盘了。
好在,老刘家的皇帝,虽然很多时候都很要面子。
但,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
面子这种东西,他们丢的最快。
就像刘彻。
大臣们不愿意背锅,事情难道就不能干了吗?
刘彻站起身来看向那个提议的大臣,说道:“卿言之有理,朕德薄,无以佐天下,不能感化士民,只能退而求其次!”
反正,老刘家自己对着自己喊‘德薄’也喊了足足五十六年了。
也不差这一次。
无非是丢点脸面罢了。
脸面又不值钱。
但那位大臣却吓得立刻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天子自己喊自己德薄,那是人家谦虚。
假如,某个大臣当面告诉这位陛下他‘德薄’。
这位大臣会是个什么下场?
运气好一点,如冯唐对太宗说:鄙人不知忌讳,于是至今在南国打转,终生不能入朝。
运气差一点的话,那就可以直接摘去乌纱帽,回家种田,然后再祸连子孙。
“命令卫尉,立刻肃清长安街道!”刘彻站起身来,做出了决断:“长安不许看到任何扰乱秩序之人,有关人等,若要鸣冤,或可至廷尉衙门,递交诉状,也可走执金吾衙门,申辩罪名!”
群臣听了面面相觑。
去廷尉递交诉状,或者去执金吾申辩罪名?
这岂非是: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还有比这个更搞笑的事情吗?
刘彻也知道,这样说,似乎有些吃相太难看了。
而且,会给天下人一种错觉,既他这个天子,根本不讲仁道。
尤其是对士大夫和地主们不够‘友好’。
这可是一个很不妙的名声。
这天下,也终究是天子与士大夫列侯共治之的天下。
皇帝可以偏帮下层泥腿子,但也需要照顾士大夫贵族的感受。
打一巴掌,必须得给颗甜枣安慰。
“诸民若对裁决有异,或者不认同廷尉及执金吾之判罚,可至北阙击登闻鼓而鸣之,朕闻鼓而必出!”刘彻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拂袖而去。
汲黯立刻就带着尚书郎和侍中们跟上。
独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直到天子远去,这些大臣,才叹了口气,有些战战兢兢的起身。
“击登闻鼓?”有人在心里摇摇头。
汉家确实有这么一个击登闻鼓而鸣之的制度。
这是当年缇萦救父后,太宗孝文皇帝给天下百姓和受冤者留下的最后一条道路。
只是,这条路,等闲不会有人敢走。
原因在于,鼓响而天子出焉。
天子出则九卿会审,三堂共议。
该案的一切往来文书和裁决证据,统统将会摆上台面,暴露在阳光下。
除非有人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是喊冤的。
不然,呵呵……
惊动天子,而你又不能证明自己清白?!
该当何罪?
至少也是杀全家的大不敬之罪!
更何况,这登闻鼓,也不是那么好敲的。
登闻鼓立在公车署内,公车署在北阙之下。
想敲响登闻鼓,首先要感动北阙驻军,让他们放行,然后,还得让公车署的署长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