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这才慢慢地松开手,眼圈儿却仍是微红,心中的震撼隐隐不退。
张制锦道:“我看到前面有个……”
他正要说是刺绣铺子,却听到前方有人惊笑道:“那位不正是张侍郎吗?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在做什么?”
七宝吓得转身,目光乱扫,终于看见在距离此处十数步开外的二层楼上,有个人站在栏杆之后,正满面嘲笑地看着他们两人。
七宝毕竟是女孩子,方才一时情不自禁,此刻见有人看见了,脸上当即通红。
张制锦却仍是面不改色,向前走了几步,才扬声道:“怎么,莫非陈御史又要再弹劾我一条罪名吗?”
七宝本来正有些局促不安,悄悄地跟在张制锦身后躲藏着身形,突然听他说什么“陈御史”,七宝心头一动,便悄悄地自他肩头处探出眼睛来往前看去。
那位“陈御史”,看着有四五十岁的样子,蓄着胡须,略瘦,腰身伛偻,身着银灰色的缎子常服。
七宝想起昨儿玉笙寒提起的“老鳖”,此刻见陈御史于栏杆前俯身探头的样子,却有点像是她看过的小人书里龙宫中的龟丞相,岂不是跟玉笙寒所提差不多?真真惟妙惟肖。
七宝便趴在张制锦肩头轻声问道:“大人,这就是御史台的那位御史大夫吗?”
张制锦道:“嗯。就是他了。”
这会儿陈寅居高临下,见张制锦跟七宝两个仍是一派亲昵,他便皱皱眉。
七宝毕竟是男装,且她年纪不算大,生得太好,长相又见嫩,看着就如同一个俊俏太过的男孩子一样,故而在陈寅看来,张制锦这举止却实在是有点……
当下陈御史满面嫌恶般道:“我倒是佩服张侍郎,真是公私两不忘,前儿才为了家中夫人闹得满城轰动,今儿又堂而皇之地跟娈童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果然是风流才子本色。我等不能及的很。”
这会儿又有几个跟陈寅同行的,听了动静不知何故,忙都过来打量。
然而碍于张制锦的身份,他们却没有陈御史当面批驳的胆子,便匆匆看了眼后又讪笑着避开。
此刻七宝转头,却看清楚了原来陈寅所在的是一家茶楼。
一楼里好像有许多茶客,有人探头往外张望。
楼上那些跟陈寅同行的,怕陈御史闹起来,有机灵的便故意说道:“陈大人,新一轮的斗茶要开始了,咱们快去落座吧。”
陈寅本来捉到张制锦“行为不检”,还想好好地一逞口舌之能,可突然听到这句,当下也顾不得再跟张制锦说,忙转身往里去了。
张制锦素来知道这位陈寅的性子,不以为意,便要带七宝走开。
不料七宝拉着他衣袖说道:“大人,咱们也进去看看热闹吧。”
张制锦诧异:“你说、你想进去?”
他以为刚才给陈御史那张臭嘴乱说一通后,七宝一定恨不得快点离开此处,没想到居然主动这般请求:难道她不知道进去后就会撞见陈寅?
七宝却甚是笃定的:“听着很有趣的样子。而且我也正想买些好茶叶,大人,咱们进去瞧瞧可好?”
张制锦自然不会拂逆,于是便陪着七宝进了茶楼。
这茶楼是北关大街上最负盛名的茶楼,叫做潘楼,京城之中几乎无人不知。
潘楼的二层是供茶客们品茶观景的,一楼有许多的茶品供选择,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也正是此事,让潘楼在整个京城内也广为人知。
这件事就是斗茶。
所谓的“斗茶”,却是从前朝传下来的文人墨客们最喜欢的雅兴之一。
陈寅身为御史大夫,平日里毫无其他恶习,唯独最好“斗茶”,但凡得闲,便会泡在潘楼之中跟人斗茶,或者看人斗茶。这也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七宝跟张制锦进门的时候,却见一张极宽大的方桌前坐着许多身穿锦绣之人,他们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