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认床,前几天是累着了,没费什么事儿就睡到了大天亮。
可这会儿不困,就觉着这军队的硬板床,怎么翻怎么咯人。
翻身下床,悄悄推门出去。
外面静悄悄地,大伙儿来了这儿以后没了夜生活,都睡得早。
周聊下了楼,绕到墙边坐着发呆,没一会儿就让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正挠着呢,身上被人盖了件衣服。
吴逸卿方才听见动静,就出了房间,一路跟着她,这姑娘也不知道有什么怪癖,非喜欢坐地上。
“起来。”
周聊老老实实地起身,披着吴逸卿的褂子站在原地,问:“你怎么下来了?”
“你吵醒我了。”吴逸卿声音淡淡地,眼神一片清明,一点儿都不像是梦中被吵醒的样子。
她皱着眉毛,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撒娇意味,“我睡不着……”
吴逸卿麻了半边身子,冷声:“去里面吧,蚊子不吸你的血也饿不死。”
两人到了办公室,他从柜子底下翻了一瓶没开封的花露水。
拧开后往手里倒了点,走到周聊旁边蹲下,一手拖起她的腿,一手将花露水糊上去。
“你看看,咬成什么鬼样子了。”
白皙的小腿上起了好几个大包,偏偏他们这儿有水池,养的蚊子还要更毒些,一个一个都肿得跟小馒头一样。
自己的小腿被人握着,周聊脸上慢慢热了起来,小声:“我自己来吧……”
“别动。”涂完之后,吴逸卿又低头吹气,凉凉地,衬得他的手更热,热得发烫。
一米八几的人,此刻蹲着地上,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腿。
几个蚊子包被他这么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弹了。
“行了,没事儿挠挠就好了。”
周聊穿的是七分睡裤,裤脚这会儿被吴逸卿拢到膝盖,看看确定没有遗漏的蚊子包,才放心。
心尖儿突然就颤了一下,起身的时候,周聊将人一把拉住,“喂……”
“嗯?”他干脆坐到了茶几上,将花露水拧好放在一边。
“你……你还在相亲吗?”嗫嚅了好久,终究是没敢直接问出另一句话。
“嗯。”他没否认,尽管不是自愿,可总是见了几个女孩儿的。
“以后能……能不相了吗?”
这话说得可怜得很,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泪花。
“不相?”吴逸卿嘴角弯了弯,“为什么不相?”
周聊脸红得更厉害了,这人就打定主意了非让她先开口。
“因为我也不相了……”
吴逸卿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斜靠着,手覆在额头上,缓缓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周聊坐得端正,连小学老师都挑不出错来的坐姿。
“我大四那年,忙着找工作,整天投简历、面试,一轮过了还有二轮三轮,应该有……四个月,从过完年回学校以后我就没回过家。后来拿到了一个大公司的offer,难得奢侈了一把,叫了出租车,到巷子门口的时候看见里面有烟,很大。人都往外跑,邻居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说烧的是我家……等了好久,来了消防车,两个消防员进去以后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后来,没人能出来。”
他顿了顿,眼睛已经发红.
“火灭了之后听他们说,是我家的碳炉子倒了,烧了起来,而我爸妈应该是为了拿衣柜里的钱,耽误了逃生时间,消防员进去的时候,煤气瓶就炸了……”
“再后来我毕业以后就进了消防局,那段时间很痛苦,每天训练,放假的时候就做兼职,又不想去打扰姑姑一家,都是找个网吧,通宵呆两天做完手里的活儿就回局里。”
“好像只有忙起来,才会不去想那场火。”
周聊红了眼圈,心里一阵阵地揪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