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几次,但每次都不过几息的功夫,”
沈蓁摇头:“姜湄去往海外求不死药,洛婵回了元君宫,要拿来小三光神水,但恐怕……”
“不是身伤,倒像是魂伤。”
面容枯槁的方丈抬起老眼,他缓缓伸出两指,搭在白术眉心,金色的密文像潮水,从他手指处,化作一个个细小的罗汉、菩提、天龙、莲花等,欢欣跳跃进白术泥丸宫。
良久后,方丈皱眉收回手,金色的密文也倏忽隐没。
“是伤了元神吗?”方丈对沈蓁道:“可用过养魂的丹药了?”
“早已用过了。”沈蓁摇摇头:“但有什么用呢?我把泊渠老师炼制的祖炁丹都用上了,也不见他有一丝的好转。”
祖炁丹……
方丈沉默了一会,他腕上的菩提珠被缓慢转动,露出一个又一个明王和菩萨的形象,它们在日光里沉默,随着方丈一并,一起一言不发。
“说起来,既然你都过来了,那神足呢?”
带着冷笑的女声陡然响起,沈蓁脸上满是漠然:
“一直以来,我都看不清神足的底细,但无疑的是,他很强,他比我更强!就连斩仙飞刀,也杀不了他的脑袋!”
“我救不了他,那神足呢?”沈蓁正视方丈:“要他死吗?神足要看着他死吗?像以前一样?!”
“……”
方丈转动念珠的动作一停,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不单是你,便连我也没有神足的音讯,金刚寺洞天那一役后,他就消失无踪了。
我用了数年功夫苦心遍观诸净土,却也寻不到他的影子……”
此刻。
若有若无的笛声丝丝缕缕,缓慢破空而来,像雪地里的一只孤鸿,在缓慢穿过暮冬的飞雪,那熟悉的音韵令方丈都微微错愕了刹那,像是数十年的时光都一齐扑面而来。
年迈的方丈怔了怔,忽得停下嘴。
他叹息转过头,床榻上的白术双目紧闭,安静靠在玉枕上,他的气血依旧澎湃如野龙,像无垠的海渊,可神念却死寂了下去,一声不响。
像是躺在床榻上的,仅仅只是一具空壳……
“三年了,我该带他回金刚寺了,我寺的涅槃池是大势尊天王为照顾后世佛脉,特意留下的脱劫之所。”
方丈转过头,对沈蓁郑重开口:
“宫主,或许还能有补救之法!”
沈蓁默然了良久,终还是缓慢颔首,目光黯然。
而此刻,窗外的笛声已是愈发清越孤寒,萧萧肃肃,正午湖光中的层层水汽都似被音韵动摇,添上了重重的寒意。
随着笛声的渐渐破空,沈蓁的目光也愈来愈厌恶,这个明艳如花的美人冷笑一声,神色不善。
原本因沈蓁点头应允,而暗自松了口气的方丈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那颗放松的心又被忐忑提起。
他听着窗外的清越的笛声,眉头皱起,无奈劝慰道:
“宫主,还请稍息雷霆烈怒,老衲可——”
“我早该杀了她的!”沈蓁面无表情,瞬息化光远走:“我竟容她活到了现在?!”
方丈心头一紧,他看了眼仍是昏死的白术,也连忙运转神通,紧紧跟了上去。
……
……
……
金光斜照,竟是秋末难得的好天光,在广霞宫外,连绵大青山的一角,两个女孩子站在小亭子里,一个满是兴奋,一个有些忐忑。
啪!啪!啪!啪!
笛音终了,待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苏姮就急不可耐地高高蹦了起来,用力鼓着掌。
“你吹得真好听!比乐官们吹得都好听!”
苏姮蹦蹦跳跳,兴奋朝谢梵镜凑过去:“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啊?是谁教你吹笛子的,你阿娘吗?”
“阿姐小时候教我吹过笛子,我是跟她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