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西楚。
丁蜀道,怀安城。
三层高的大茶楼里,人来人往,水泄不通,放眼所见无处不是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人坐在茶位上,面前摆着果脯和豆干,也有人捞不着坐,只能干挤着听个热闹。
对于这座怀安这座位于丁蜀道的小城而言,这是平淡日子里难得的好热闹,茶楼老板花了重金,特地请来丁蜀道上都著名的先生,来自家楼里说戏。
前番好几场,都是人山人海,挨三挤五,附近几条街的闲客搬着板凳,把场子堵了个里外严实。
在这座偏远的小城里,说戏的先生是新的,戏也是新的,这热闹一开始,就变成了成群结伴的热闹。
有爱好听戏又无奈抢不着坐的,一边心下痛骂茶楼老板的坐地起价,咒他生儿子没**,一边又老老实实挤在人堆里,面上神情虽然不甘,但身体倒是很诚实。
还未开场——
高高的戏台仍是一片空荡荡。
吃食声、闲聊者、闷哼声、打屁声,台下喧闹的声音沸沸扬扬,一片欢声把屋顶的青瓦都震得微微发颤,酒楼的小厮在一片欢声中四处忙活,挂起彩绸,为说戏先生的开场作点缀。
此刻。
二楼临窗处。
在闷热而热闹的空气里,苏姮懒洋洋瘫在茶桌上,双手捧着小脸,像一只吃饱喝足,在太阳底下慵懒睡觉的猫。
她歪着脑袋,对近在咫尺的白术扬起嘴角。时不时发出意味不明,傻呵呵的笑声。
茶桌上,除了香茶外,还摆着两碟胡豆和一盘豆干。
也不见手上动作……
只要苏姮嗷呜张开嘴,茶桌上的胡豆就自动会飞进她嘴里,在卡嘣卡嘣声中,茶桌上胡豆的数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剧减少着。
“别边吃边傻笑!口水要留出来了!”
此刻。
对面的人终于忍无可忍:
“看戏啊!看我干嘛?我脸上有戏啊?!”
绚烂的暖光从半开的小花窗外倾斜进来,落在他的衣冠上,举着一把白纸扇,正遮住半张脸假寐的俊美少年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
他沉默收起折扇,不客气地在苏姮敲了一记,面无表情。
“可戏还没有开场,现在还不到时候的。”苏姮卡嘣卡嘣咬着胡豆,委屈开口:“怎么看戏啊?”
“那你就一直盯着我?”
“是啊。”苏姮昂着小脑袋,十万个理直气壮:“不然呢?”
“……”
白术叹息一声,沉重以袖掩面,默然无语。
三个月了……
从离开金刚寺后算到今日,已经三个月。
追兵倒是不少,青神观和烂陀寺的残党并不罢休,颇有悍不畏死,搜山检海的姿态,但比起之后陆续而来的麻烦,他们倒还是纤芥之疾。
洛婵、沈蓁、还有那个驾驭金虹的疯婆子。
从长平道辗转去北毫道,再从北毫道来到现在的丁蜀道。
短短三个月里,为了躲避追踪,苏姮带着白术,已经接连经过了三方西楚地域。
甚至从丁蜀道的这座偏远小城里,往前再走个几十里,便能越过了楚郑二国的边际,进入大郑的绥曲郡……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术无奈叹了口气:“从长平道躲来现在的丁蜀道,三个月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能躲一时,难道还能躲一世吗?
我劝你还是及早把我送回金刚寺,不要再自误了,我好歹明面上是郑国的大都督,你挟持国朝重臣,就不怕大郑这边问罪吗?”
没有援兵。
心心念念的神足僧并没有到来。
白术苦苦挨了三个月,神足僧居然没有半点儿动静,随着时日的推移,现在的白术对于苏姮那番浑话,居然也有些将信将疑了。
三个月了…